“英子,你先炸着丸子,我把猪肉送回家。一会儿就回来。”
朱军一边说把收拾好的三轮推出来,几次去旧货市场转悠,总感觉不合适,后来还是买了新的,新三轮是黑色的,用水管冲去了上面的鱼鳞鱼血,又用干布收拾的油光铮亮。
“等一下,拿着。”
朱军的手里被塞了500块钱。
“不用不用,我娘他们有钱。我们买点吃的就成。”
“哪哪儿能呢?咱爹娘也辛苦了半辈子了,我们以前不能挣钱也就算了,现在有钱了,多给老人点老人也宽敞。”
“那也不用那么多啊,你不是买了衣服鞋子送去了,就给200吧。”
倒不是朱军不愿意给李招娣,实在是就是给钱李招娣也不高兴。
这几个月叶焕英虽然回朱家比较少,但是每次朱军回去,都是大包小包,吃的穿的,每个月还给100块钱。不过就是李招娣不领情罢了,朱军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按照叶焕英的想法,这钱是不想给李招娣的,但是她也知道,朱军是个孝顺的,或者说是一个有点愚孝的男人,她才不会在钱上落人口舌。
每次哪怕朱军拒绝都会给装上许多,自己哪次回朱家都拿着东西在市场转上一圈,招摇过市和认识的人攀谈。
久而久之,市场上很多人都觉得叶焕英是个孝顺的,时不时就给公婆买东西送去。上辈子婆婆不是拿外人压自己吗?这辈子亲自来感受感受吧。
“拿着吧,记得告诉爹娘别包饺子了,我待会儿送过去。”
“哎!”
高高兴兴的朱军骑着三轮拉着东西到了朱家,还没停稳当,李招娣就从里面出来了,一脸挑剔的瞟了一眼三轮车。
“过年就送这些?昨天收拾也没来帮忙,你爹在屋里生气呢。”
李招娣的声音又尖又利,不满意这三个字都要从脸上溢出来了。
前些天朱军已经抽了晚上的时间,把给朱家二老的东西送去了一部分,今天他骑着三轮车又拉了一部分,有猪肉,有海带,有鱼有鸡,满满当当的一三轮,本来还以为李招娣会高兴,谁想到刚进门就被泼了一头冷水,原来的兴高采烈也变得蔫头蔫脑。
“还有别的呢。”
朱军虽然不高兴,但是想着毕竟大过年的,还是不要让家里吵架,闷闷的说。
“别的什么?”
李招娣眼睛一亮,示意姜舒亚把东西卸下来,招呼着朱军进屋了。
“你还知道来呢?过年都没来门市帮忙,你还把自己当不当这家人?你心里还有没有老人?也是,你都想当上门女婿了。”
刚进门,又是一番冷嘲热讽。朱培德穿着一个黑色的小棉袄,外面是一个中长款的呢子褂子,手边还放着一个礼帽。
这是他的一贯打扮,每次家里有点红白喜事,或者过年串门,都是这一套衣服。
“他爹,朱军现在不是也开着门市呢,他过年也忙,心里要没你你那衣服谁送的,吃的喝的谁送的?别光是吵孩子,今天孩子还给我们拿了别的。”
担心俩人大过年的就吵起来,李招娣赶忙说,说完还用眼神示意了朱培德稍安勿躁,朱培德这才又坐回去,端起了手边的茶叶水。
“爹,娘,这是我跟英子给你俩的,过年想买点啥就买点啥。”
朱军边说边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到李招娣手里,这是他和叶焕英商量好的,这一叠有500块。
李招娣把钱接过来用手一掂,脸色也开始难看起来。
“就这些?你跟你媳妇把钥匙要过来了吗?她呢?还是不是朱家的媳妇?”
500块在后世当然不多,但是在1993的此刻,这笔钱真的不是小钱了,相当于一般人俩月的工资了。
鸿鑫鱼档刚开门,虽然赚得多,但是都是夫妻俩起早贪黑,累死累活干的,这半年俩人就没睡过整夜的觉,每天夜里卸鱼,白天杀上近千斤鱼,累的有时候连饭都顾不上吃,不说叶焕英,就说朱军,都比之前瘦了十几斤。
过年英子连一件衣服都没舍得添。没想到钱送来爹娘还嫌少,朱军不禁心里一片苦涩。
“前几天不是都送来了吗,给俺爹给你的衣服鞋子”,今天还买了吃的。娘,你还少啥?”
朱军垂下眸子,声音都有点萎靡起来。
“你挣的钱呢?别跟我说都是英子哥哥的。你当我傻?那都是借口,钱拿来。”
“娘,我都多大了,我跟英子都分开干了,挣点钱还不能自己存着?”
“傻小子,你知道什么?我是给你存着,免得你媳妇都那回娘家了。你是一个大男的,咋知道怎么存钱,娘给你拿着。”
“钱都是借了英子哥哥的,这半年好不容易才还请,英子手里也就是明年进货的钱,哪儿还有钱?”
“我也不是没去过鱼档,那一池子得有四五百斤,俩池子近千斤鱼,一斤赚三毛,你一天也得赚300.这半年也有小两万了,更别说过年鱼有多少卖多少了。”
朱军心里有点凉,这些天李招娣隔三差五的就去鱼档“指点江山”,英子虽然不高兴,不过自己觉得是娘在关心自己,没想到娘是在估算自己的收入。
“哪儿有那么多钱?”
看朱军死咬着没钱,李招娣气急了,从床上拿起扫帚疙瘩就溜(抽打)了过去。
“你当娘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你,你挣的钱不给娘,你给媳妇,她能跟你一条心?你钥匙要来没要来?你说,要来没要来?”
朱军也不吱声,往旁边躲了躲,任李招娣撒气,李招娣打了几扫帚,看朱军不松口,又把朱军拉倒里屋,开始“深入浅出”的劝朱军:
“朱军,这老人在,不分家,虽然你跟英子没拿家里的钱,但是孩子是不能自己存钱的,你哥哥赚的钱也在我手里,小雪要分家,你哥哥不要她都不肯分家,你不知道哇?”
李招娣才不管是不是真的,也许在她心里就是这么感觉的,儿子哪儿都好,都是儿媳妇不好,非要分家才让儿子离婚,完全忽视了朱令把前丈人家给砸了的事,也忽视了他后来几次去求和的事,仿佛这个婚真的是朱令要离的,苦苦哀求的也是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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