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女孩是绘梨衣,又不是绘梨衣。
在那个梆子声响起的一刻,他深切感受到女孩体内的另一个灵魂觉醒了,那是一个绝世的凶魂,才刚一出现就迫不及待的要毁灭世界,仿佛被封印了数千年。
哧哧哧——
一滴滴漆黑的血从秦夜的胸口中滑落下来,如粘稠的沥青,这些血液滴落在地面上发出腐蚀般的嗤嗤声,地面被高温以及腐蚀的力量瞬间洞穿,甚至能够看到地底深处被埋下的管道。
在秦夜的胸口上,有着一道狭长的斩切伤口,如今伤口不断被男孩自身的力量修复,可很快又再度被一股无形中的力量撕裂开来。
芬格尔与凯撒皆是神色震动。
要知道,秦夜纵然是面对四度爆血的迪奥,尽管身上同样出现了伤口,但那些看似狰狞的伤口很快就愈合了下来。
可如今被女孩自身随意迸发的斩切力量切伤之后,秦夜身上的伤口迟迟无法愈合。
这个女孩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怪物。
芬格尔忍不住头皮发麻。
凯撒呼吸却猛地急促,他突然想到了在混血种历史上一种从未有人见过的传说级言灵——审判。
它的序列号高达111,具体效果为“无尽死亡”。即切割领域内未授权的一切生命(可反复使用的高阶言灵),可以附带在任何物体上,是极端的强攻型高危言灵,被击中后伤口即使愈合也会再度裂开,因为那是来自冥冥中的规则斩切之力。
可那仅仅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言灵,能够真正掌控审判的言灵,不亚于是神向人间出手。
而如今这位神从神国走下人间,朝着男孩走去。
哧哧哧——
周围的死侍纷纷被绞杀成肉末,连同着血水泼洒开来,溅射到四周的断壁残垣上,像是一幅极尽写实的壁画,透着狰狞血腥的暴力之美。
这些死侍都是此前凯撒与芬格尔击伤,暂时失去作战能力。
女孩每走一步,身周雨水便不断凝练成刀剑,死亡的命令被不断下达,纵然是嗜血残暴毫无理智的死侍在这股恐怖的威严下也只能匍匐下来,等待着被斩杀。
女孩神色淡漠的不断隔空挥斩,像是雨中指挥音乐节奏的艺术家,又就像是一个贪玩的少女在玩一种类似切水果的动作游戏,只是这个游戏未免太过血腥与残暴,到处都是螺旋炸裂的血肉残渣。
狂暴的风雨裹挟着浓烈的血腥味如狂潮般汹涌而起。
女孩似乎是非常讨厌弥漫起的血腥味道,她微微皱起黛眉,冥冥之中一股力量以她为中心蔓延开来,周围狂啸的风雨顿时变得温顺起来。
女孩脚腕上的金色铃铛被风微微吹起,发出轻灵的柔和声响。
芬格尔的牙齿却抑制不住的发出哒哒哒的颤响。
这场面未免太有排面了,女孩举手投足间威仪具足,简直如神临般。
女孩自身的领域是秘党也不曾了解过的神秘与恐怖,那几乎是超越了炼金术甚至言灵本身而达到了全新的领域,神的领域。
芬格尔现在才知道为什么绘梨衣一直不说话,因为她的话就是圣旨啊,皇叫臣死,臣不得不死啊。
话说他不久前还可劲调侃这个弟妹,如今看来简直就是作死行径。
他坐在十字架下,内心祈祷着绘梨衣不要跟他斤斤计较。
可就在这时,女孩突然朝他看了过来,芬格尔当场膝盖一软,差点给跪安了。
身旁的凯撒及时踢了一下对方的膝盖,这家伙又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女孩只是随意的瞥了眼芬格尔,随后来到秦夜前方缓缓站定。
两人隔着风雨对视,谁也没有开口。
凯撒不由得有些恍惚,忽然想到了不久前男孩与女孩在教堂里的温馨画面。
秦夜与绘梨衣两人隔着圣台对视,周围仿佛响起了神圣的圣咏,亚当与夏娃两人相守的壁画在教堂的荧光下闪闪发亮。
梆子声再度响彻起来。
凯撒觉得莫名的烦躁,仿佛在睡梦中一直有个噪音在困扰着他,原本的美梦一点点变得支离破碎,最后他愤怒的掀开了被子。
然而就在这一刻,他的脑海里像是划过了一道闪电。
“是声音!”
凯撒忽然说道。
“什么意思?”芬格尔忙不迭地问。
“是这个敲梆子的声音唤醒了绘梨衣的另一种人格!”
“不是吧,这样也行?”
“这样也行!”
凯撒一脸深沉的点了点头。
绘梨衣此前一直都是那么的温柔,在秦夜面前更是小鸟依人般乖巧,而且对前者充满了无尽的依赖,可现在女孩看向秦夜的目光冰冷而陌生,这并非是说女孩此前的一切是伪装,只能说对方的体内还潜藏着另一种人格。
如今这种相对暴戾的人格被唤醒了。
“学长,你有听说过一种治疗癫痫的脑桥分裂手术么?”
闻言,芬格尔脸色一变,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凯撒,“你的意思是弟妹做过这种手术?”
凯撒看向女孩,一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他曾经看到过所谓脑桥分裂手术的记载,那是一种用于治疗癫痫的手术,医生会把患者连接左右两个半脑的神经切断,使得两个半脑能够独立工作。
这种手术的确能够治疗癫痫,但它有一个令人无法忽视的缺点,那就是会导致患者人格分裂。
在同一个脑颅中,两个半脑分别工作,彼此不说话,他们会觉得身体里有两个不一样的“我”。
人的左半脑主管欲望,右半脑主管道德,左半脑喜欢性感的女人,右半脑却告诫你要做一个彬彬有礼的绅士,一般人的两边半脑会互相对话达成统一,但实施过脑桥分裂手术的病人会分裂出“道德自我”与“欲望自我”两个人格,如他“善我”与“恶我”一同苏醒。
不过人脑是一个极度神秘的区域,哪怕真的能够分裂出两个我,可这两个我的出现并不是固定的,而是随机的,换句话说谁也不知道这两个我会什么时候出现。
可有人掌握了这种技术,能够通过梆子声能够随时唤醒两个我,甚至能够做到来回切换。
这一点并非是凯撒无端推测,而是通过那些进攻有序的死侍身上看到的,对方很显然是掌握了控制死侍精神的方法。
“类似我的野蛮女友么?”
芬格尔看向女孩那凶狠而冰冷的眼神,摩挲着下巴,脸色忽然变得玩味起来。
想象着外表娇俏可人的女孩,在人前对男友万般服帖,可到了两人独处的时候,女孩就现出了母老虎的原型,但凡看自己的男友一个不顺眼,轻则拳打脚踢,重则钢管锁链什么的轮番上阵。
“不,远比那还要恐怖,如果我们的S级没有抗住,我们很有可能都会死在这里。”凯撒沉声说。
芬格尔玩味的神色变得僵硬起来,他也意识到了这个严峻的问题,一脸凶狠的握紧拳头,咬牙切齿的说:“妈了个逼的,那就把狗日的公卿男日成狗好了。”
刚要起身的凯撒猛地一个踉跄,一脸难以置信的看向芬格尔。
后者嘴角抽搐,有些尴尬的道:“咳咳,我就是鼓舞一下士气,不过对那个公卿男,日成狗虽然不可能,但我绝对会让他知道他芬家爷爷的手段。”
说完芬格尔像是武士踏上战场,率先一步踏入了断壁残垣般的教堂废墟里。
此刻漫天血雨已经彻底飘落了下来,流淌的一地都是,不过很快又被新一轮的降雨冲刷,只留下一片片焦灼般的漆黑痕迹。
凯撒回头看了眼风雨中对峙的秦夜与绘梨衣,再度将手里的沙鹰填装好汞弹,跟着饥渴难耐的芬格尔冲进了教堂的废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