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家人不打诳语，您三叔说拷问过那婢女，那婢女却是至死不承认那衣物的来历，您三叔觉得是您自己自导自演的，只为了打发走那个婢女。”玄慧和杨文婉互相看着彼此，眼中皆是不解。

“我没说谎。”

“贫僧相信。”

杨文婉右手不自觉地摸上左手腕上的佛珠“你让我想想，哪里还漏掉了什么。”

偶然发现了自家不存在一样的四叔，想着含画是祖母的人，用含画去打探打探只是为了看看祖母对于自己想要打探府里秘密的态度，含画与大库房的嬷嬷有来往，可这些都与痘症有什么关系？含画的衣物是嬷嬷给的，那那个嬷嬷是听了谁的话给她衣物的？真的是含画为了给含书报仇？可是含画知道的，含书还活着。更何况报仇就只针对几个年岁尚小的孩童？若是自己、韬哥儿和奻奻都被染上了痘症，府里有谁会得什么好处？还是说哪怕都染上了痘症，对自己也还有后手，比方说投毒？三叔真的是什么都没有审问出来，才说是自己自导自演的么？还是三叔已经知道了这其中的来龙去脉，只是不想让别人知晓，才对玄慧说是自己自导自演的？

“四姑娘，四姑娘！”玄慧伸手抵在杨文婉深深皱着的眉间。“四姑娘尚且年幼，不可思虑过甚，恐伤身心。”

杨文婉颇有些不满地看着打断自己思绪的玄慧。

“贫僧还有疑问，四姑娘为何极力想要让西明寺或是杨府建一个学子楼？莫要拿那些空话哄骗贫僧，贫僧也不是三岁小儿，能由得六岁小儿哄骗。”

“当今圣上四妃皆是文臣家的，就连已故的元皇后也是，成年皇子基本都是文臣家的妃子所出，仅有的武将家的后妃所出的皇七子皇八子，不仅母妃不受宠，二位皇子更是不受宠。将来的太子甚至是下一位皇帝，都有极大可能是文臣之后，他们只会更亲文远武。”杨文婉微微垂下眼皮。

“贫僧明白了。”玄慧单手给杨文婉见了个礼。“四姑娘眼光高远。”

“眼光高远没什么用，我的三叔长姐都觉得我年纪尚小，很多事不允我插手其中。我恐怕有心无力。”杨文婉不再看玄慧，伸手拿起了账册，一页一页的翻看起来。

“四姑娘想做什么倒是可以说来与贫僧听听，贫僧若是做得到自然最好，做不到也可劝慰姑娘一番。”

“既是话都说到如此地步，我也有许多疑问想要问你。那日你都已经走到我面前了，让我见到你了，你为何不直接呼救或是直接寻来杨国公府求救？那些假乞丐究竟是何人？你与杨府或者说西明寺与杨府究竟是什么关系？”

玄慧还未等开口，却听门被推动的声音。杨文婉与玄慧各自拿了一本账目册子在看。

“这些册子里，有些是二十年前西明寺扩建用的银子，有些却是这些年加加减减修缮填补的。只因前些日子管着账册的大师圆寂了，下头的小僧见这些册子都是陈年旧册，就混杂在了一起。拿来这里是希望杨四姑娘能帮忙分隔开来。”玄慧指着整整一大箱的账册面色有些难堪的说“因着这里头有些不能为外人道的缘由，所以不便找外人帮忙。”

“大师，您最好与我说实话，毕竟出家人不打诳语，虽说瞒着不算诳语，可我确实不是六岁小儿那般容易哄骗。”杨文婉打开一册之后又捡起另一册“这后来的册子便是用眼睛看也看得出来与二十年前的那些不同的很。”

“哈哈哈，玄慧，我早就说过，你想让我家的两个姑娘帮你看这册子，你就得实话说，不然人家怕是不会理你这些册子的。”杨家三叔笑着带着杨文婧进了屋子。

“杨大姑娘。”玄慧与杨文婧见礼。

“长姐，你也过来帮忙了？”杨文婉走向杨文婧。

“三叔说有些事情需要咱们帮忙，说是多个人多些力气，做起来快些，这才将我叫了过来。”杨文婧捏着帕子擦了擦杨文婉蹭了灰的手。

原来，玄慧在回了西明寺后与住持等人商量学子楼的事过后觉得可行。既为西明寺扬了名，又能笼络学子的心，于现在的西明寺而言百利一害而已。于是找管着寺里银钱的僧人，商量具体事宜。结果第二日这个僧人就死在了自己的禅房内。而众僧人觉得情况不对，当即查对了寺里的银子。却发现竟是整整少了十万之数。玄慧带着一众弟子问询查探了那个僧人的所有事物弟子，却竟然毫无破绽。在整理大库房的时候，其余的账册都是按年份用途整整齐齐摆放，唯独这堆册子被打乱，堆在一个箱子里。玄慧有心找人帮忙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却是没办法对外人道明实情，而自己对账册一途却是不擅长，没办法突然想起杨家两个姐妹在学看账，据说也已经学成了，帮着杨三爷看账是没问题的。那自己这点儿册子，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

杨文婉看着玄慧，又转头看了看憋笑的自家三叔，无奈地转头看向杨文婧“我怎么觉得这个事儿这么难呢？”

“敢问玄慧大师，您是想让我们姐妹二人帮你看看账册做的有没有问题，少的银两能不能从这账册里看出来，还是想让我们帮您找找这账册里能不能看出银子去了哪儿？看看账做的对不对咱们姐妹自然愿意帮忙，可这其余的您怕是得去大理寺或是京兆府找衙差帮忙了。”杨文婧走向那箱册子，拿帕子拂了拂灰。

“无妨，无妨，能帮忙看出多少算多少。”

杨文婉深深地看了玄慧一眼。

杨文婉没发现的是，在她看向玄慧的时候，杨文婧和杨安都看向了她。杨文婧与杨安收回目光时，彼此看了一眼，微微点头。

当日，杨文婉姐妹二人就在秋霜园内对了整整一天的账目，晚间回春晖园时二人都是头晕目眩。

第二日杨文婉姐妹就没有去秋霜园了，因着吕氏约了吕家舅母与吴大司马的嫡长媳相看，头一日要准备第二日要赏的花，也要定下第二日午食用些什么，所以长房两个姐妹就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