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您为何这么多年都不与母亲说清楚,惹得母亲为着长姐的事...”杨安话都没说完,杨国公就示意他噤声。
“有些时候有些事,解释清楚了,反而需要解释更多没办法解释的事。杨家世世代代忠肝义胆,我不能让杨家毁在我的手里。”杨国公走回外院书房,站在大大的忠字前,徘徊久久不动。
杨文婉那边儿反复发烧退了,发烧退了,整整半个月才彻底退了烧,发了痘。之后又是半个月才消了全身上下的痘痕。
杨文婉整个人也都被折腾的瘦了一大圈儿,才终于能出门了。
一大早,杨文婉去了岚玉轩请安,却发现宋氏面色不好,难看的紧。
“既然婉姐儿大好了,就把含画带过来,好生询问一番吧。”宋氏捏了捏额头。
含画被人带过来,却是宁死都不承认那衣服是自己带进府的,也不承认杨文婉的痘症是自己故意传给杨文婉的。
杨文婉走到含画的面前,虽是矮了些,却依旧居高临下地看着含画“含画,我早就对你说过,你想说的时候就应该说了,何必把自己折腾到如今这个地步呢。”
“姑娘,婢子没有,婢子真的没有。”含画头摇的厉害。
“祖母,你可知含画是谁的人。”杨文婉示意碧芷将东西递上来。“前些日子入家学那日,我见到了四叔从大库房门口经过。原我是不认得他是谁的,二姐则闭口不谈,不愿意告诉我,孙女儿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便派了人去询问了一番。”杨文婉将碧芷手中的东西扔在了含画面前。
“姑娘,您是想像冤枉含书那样儿,把婢子也赶走的,对吧?婢子哪里做的不是,您说,婢子会改的。”含画连看都不看轻飘飘落在地面的帕子。
“哟,你怎么知道含书是冤枉的?难道说当初偷东西的是你?”何嬷嬷到底觉得一个主人家同一个婢子歪扯这样多,不成体统。
“含画,我用不着冤枉谁。怕是祖母这些年吃斋茹素的久了,让你们这群下人也觉得可以同主子这般那般的讲道理了。”杨文婉轻飘飘地拿下头上的一个珠串插在了含画头上“你看,我赏你了。”转瞬间又拔下来扔在了地上,狠狠地摔碎了“你看,我又看它不顺眼了。含画,我愿意多同你说两句,那是仁慈。我不愿同你多做攀扯的话,你现在已经被人牙子带走了。国公府姑娘身边一等婢女出身,哪怕是卖到那风月楼里都得是头等货色吧?”
“婉姐儿慎言!”杨文婧拍了杨文婉一巴掌。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将含画送去庄子上吧。”宋氏拍板定案,甚至没有等杨文婉再接着问出什么。
杨文婧很快便率先带着杨文婉出了岚玉轩。
“以后记住,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到栖霞苑,就结束了。”杨文婧看着杨文婉的脸“我原也以为是你自己的苦肉计。”
“长姐,我是年岁小,不是蠢,为了赶走个婢女,用这种要命的蠢法子?不值当。”杨文婉却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含画被带走之后,含棋便升了一等,碧芷占了个一等位,杨文婉便将丹朱翠湖提了上来做二等。
“不再提一个一等?碧芷早晚是要还给母亲的。”杨文婧伸手接过杨文婉对过得账簿。
“不了,等她回了母亲那边再提一个也来得及。”杨文婉摇了摇手腕“长姐,这些都是你那几间铺子的账簿?”
“别小看这几间铺子,都是在京城里的繁华地段,有钱都未必开的起来。这些掌柜的都是有真本事的人,所以我也得快些弄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不然接了铺子又服不了人。”杨文婧伸手又打开了一本账簿。
却说杨文婉闭门养病这一个多月里发生了两件大事,一是镇南王世子进京受封,据说整个长安城见过镇南王世子陈柯的姑娘们都春心意动了。二是吐蕃派了使者来,送了数名吐蕃美女与无数奇珍异宝,求娶大庆公主。整个大庆尚未出嫁的公主只剩下七公主,而七公主传言面上有疾,不适宜和亲。
听杨文延说,皇上有意从几个亲王的郡主里选一个赐公主位,代七公主出嫁吐蕃。
“长姐,你的亲事如何了。”杨文婉磨蹭了许久,终究还是开了口。
“这几日吴家嫡长孙与他母亲便会来相看我,到时候就知道了。”杨文婉顿了顿翻看账簿的手。
“其实,我也觉得吴起要比镇南王世子好的多,到时候你成了亲,留在京城里,哪儿也不去,还可以守着我。”杨文婉依靠在杨文婉身上撒着娇。
“便是真的同在京城也不可能时时都回得来的。你看二叔母三叔母,哪个不都是娘家在京城,可谁又能没事儿就回去呢。打理家事,孝顺公婆,照顾相公,看顾幼子,哪一样都要时间。”杨文婧伸手拂开杨文婉,继续看自己的账簿去了。
杨文婉却陷入了回忆。前身长姐嫁人后开心么?有没有比在家的时候快乐一点?为什么自己脑海里一点印象也没有了。
“笃笃笃”门外有人敲起了门“姑娘,婢子碧芷,三爷来寻您。”
“你快去吧,三叔这是趁你年纪小,要抓紧利用起来,不然等过几年你也出嫁了,他连个帮他看账本儿的人都没有了。”杨文婧打趣地看着杨文婉。
杨文婉没有发现的是杨文婧在自己走后便合上了账簿,眼神盯着门口久久不动。
“三叔。”杨文婉踏进秋霜园的内书房后竟然又看到了玄慧,玄慧的脸色倒是比一个月前好了许多。“玄慧大师。”
“是贫僧要见四姑娘。贫僧想问问四姑娘,为何想要建另一个太白楼。”玄慧看起来倒是比之前态度好转了许多。
杨文婉看向自家三叔,这是做什么,在外人面前就这样将自己卖了个干净?
“不用看你三叔,这栋楼由咱们西明寺来建,为那些贫寒学子提供看书聚会的地方,书的事西明寺出面更容易解决,所以你三叔想到了我。”
“婉姐儿,咱们家都是武将,整这些文人雅士的东西,有时候真是力不从心,现如今有人愿意出银子出力,这是个好事。”杨三叔摸了摸鼻子。
“其实也简单,那日我长姐应邀去了太白楼,到了那里我们才发现居然是国子监与四门学学子斗诗。不过是一些学子斗诗,三皇子与七皇子却是都出现在了太白楼。如今皇上重文轻武,连他的儿子也是如此,武将想见一眼皇子,怕是得千里迢迢从驻守地归来,磕个头再回去。可你看,文臣却是容易多了。既然太白楼做了国子监和四门学的生意,那咱们就做个平民学子的楼。同样是学子,不怕没名没分,这中间有那一个两个的进士及第或者高中了,到时候名气也就起来了。而且,整个朝廷话语权最大的不过就是这些文臣,可你看御史台有几个是官家之后?这些贫寒学子高中之后唯一能施展拳脚且不受束缚的地方就是御史台。而御史台,直达天听。”杨文婉一字一句细细道来。
“你说的都是将来,如果没做起来呢?”玄慧眉头紧锁“你把事情想的太一帆风顺了。”
“若是由杨家办,或许不会成功,但是由西明寺出面承办,却是万无一失,不可能失败的。”杨文婉清了清嗓子“西明寺每年在学子和学子家人的身上香油钱都收了不少吧?就以这个为契机,就说西明寺希望用这些香油钱为其他学子做点什么,为咱们大庆多多照拂人才。”
“啪啪啪”杨安拍了拍手。“婉姐儿,为什么你说服玄慧的说辞与说服我的,这样不同呢?你倒是脑子转的快。”
“西明寺出面承办可以收回的,是名声。而杨家本就如烈火烹油,百十年屹立不倒,要那名声做什么。杨家需要的是能够快速掌握文臣动向的途径,能够在文臣中多少有些话语权的路子。杨府与西明寺,所求不同。”杨文婉清澈的眸子映着玄慧的身影。
“那岂不是西明寺出钱又出力为你杨府做了垫脚石?”玄慧笑着看向杨文婉。
“这你就该问我三叔和祖父了,看看他们能给你什么,而不是问我。”杨文婉笑着转头问向杨安“三叔可还有事?无事的话侄女儿就先回去了,长姐在等着我帮她看账簿。”
杨安挑了挑眉,笑着挥了挥手让杨文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