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幼仪正躺在床上,听着廖清雅吩咐万妈妈找东西:“我记得箱子里还存着一把蒙古来的宝刀,说是当年成吉思汗用过的,十分珍贵,我父亲偶然得了,一直珍藏着,咱们家里又没人用那些东西,放着到可惜了,‘宝剑赠英雄’,送给齐大人正好,还有那个‘吕金生香丸’,治疗金创的良药,也一并装着。”
苏幼仪想着,也不知道她嫂子还有多少压箱底的好东西,只要出手总是叫人震惊,那样的好东西竟然都有。
正想着,转身见鑫哥儿跑了进来,趴在床边看苏幼仪,苏幼仪笑着摸了摸鑫哥儿的小脑袋:“书看完了?”
“我听着姑姑受伤了所以过来瞧瞧,姑姑疼不疼?”
苏幼仪笑着摇头,叫如意把自己的花草荷包翻出来,从里面掏出一颗梅子糖,悄悄塞给鑫哥儿一颗,自己含了一颗,笑着问:“甜不甜?”
鑫哥儿的大眼睛弯了起来,高兴道:“真甜!”
苏幼仪叫如意把《幼学》拿过来,给鑫哥儿端了凳子叫鑫哥儿坐下来,指着道:“你给我念一段,我听着就睡着了。”
苏幼仪躺在床上听着鑫哥儿读书,只觉得十分安心,又听得廖清雅在外头说话,听着似乎是出了门去道谢去了,迷迷糊糊的觉得安心,很快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日头西斜,金灿灿的阳光悉数落进了屋子里,温暖又灿烂,如意正坐在床边做针线,见苏幼仪醒来忙站了起来:“姑娘醒了!”
转身往汝窑雨过天青的莲花盏里倒了半盏枣花蜂蜜水,捧给苏幼仪叫喝了几口,正巧小叶从外头进来,笑着道:“大奶奶叫我过来瞧瞧,说是家里从前的故人过来请安,正好有个跟姑娘年纪相差不大的姑娘,叫姑娘也过去坐坐说说话。”
苏幼仪披着衣裳下了床,小叶上前侍候苏幼仪净手洗脸,苏幼仪笑道:“什么亲戚?”
“钱姓的一位亲戚,祖上做的太医,先帝的时候辞官归隐了,跟咱们老爷是故交,做的通家之好,姑娘小时候怕是还见过,这一次钱老爷经人举荐要往太医院去任职,正好也是一起去京城,大奶奶怕姑娘寂寞,正好又是同路,所以叫姑娘过去也见见。”
说着话,又挑了香膏,细细的替苏幼仪擦手。
苏幼仪到有些印象,钱家的那位姑娘跟她年纪相似,从小就是个爱哭鬼,一句话不说先哭上两声,十分烦人,只是毕竟是同路,又是故交,不好弗了嫂子的面子。
一面换衣裳一面道:“我知道,就是那个钱小三!”
还折了她两个耳坠子!
苏幼仪换了衣裳进去的时候,廖清雅和钱太太正落了泪,见苏幼仪进来,两个人才收了眼泪,苏幼仪上去规矩的见了礼,唤了一声“钱伯母!”
钱太太是个端正温柔的闺阁女子,相夫教子,正统而无可指摘,四十多岁的年纪育有两子一女,面盘圆润,身材微微发福却还匀称,一双眼睛温柔而坚韧,就仿佛开在庭院的琼花,梳着抛家髻勒着云字纹的抹额,瞧见苏幼仪,立刻就拉到怀里道:“我的儿都长这么大了!”
苏幼仪还是挺喜欢钱太太的,因为母亲在的时候也时常跟钱太太走动。
又落了泪:“这样好的孩子。”
旁边一位打扮得体的妈妈劝着钱太太道:“太太快别哭了,到招的大奶奶和大姑娘跟着一起伤心。”
钱太太才收了泪,笑着道:“瞧我,上了年岁了,总爱说这些话,快来见见你三妹妹!”
苏幼仪这才看向了钱太太身边坐着的少女。
当初那个胖嘟嘟的钱珍儿,几年不见出落的亭亭玉立,婀娜多姿,随的钱太太皮肤白皙细嫩,一双秋水剪瞳更是动人心魄,穿的当下时新的桃红杭绸褙子,梳的灵蛇髻,发间一朵蝶恋花的发钗,顾盼生辉。
果然是女大十八变。
苏幼仪到不是心眼小的人,又向钱珍儿见礼:“三妹妹好!”
钱珍儿站了起来微微打量了苏幼仪一眼,见苏幼仪比着小时候的样子似乎生的更好了些,尤其那一双眼实在出彩,看着甚至叫人自惭形秽,也不见了早年间的那股孤高清冷模样,微微笑起来的时候让人心生好感。
钱珍儿弯着眼睛叫了一声:“大姐姐好!”
钱太太立刻笑起来。
苏家虽然落败了,但是苏幼仪可还是有一个永宁侯府的外家的,他们往后也要在京中定居,两个孩子若能合得来,叫珍儿往永宁侯府去走动走动,凭着女儿的样貌未必不能有个好前程。
他们跟苏家又自来交好,看在逝去的长辈的面子上,她也想给这几个孩子多少有些照应,也算全了彼此的情分。
又指着边上一个仪表堂堂的少年道:“这是你云大哥哥。”
钱云海抬眸去看,见眼前的小姑娘梳着双丫髻,穿着一身素淡的衣裳,装扮虽低调,识货的却知道并非凡品,跟妹妹一般的年纪却梳着双丫髻,一双眼尤为动人,微微笑起来的时候叫人也跟着心情一好,他不由得心头一动,微红了面颊见礼道:“见过苏妹妹!”
钱云海已经十六岁了,跟着父亲学医,因为时常在外走动,干练沉稳又生的高大,到十分得少女的心,有好几家人上门说亲,只他一时看不上。
苏幼仪也见了礼,都是小时候见过的,只是几年不见,大家都变的多。
一会子鑫哥儿和廖成贤都过来了,大家都见了礼。
钱夫人照旧跟廖清雅说话:“你是个好孩子,把幼儿和鑫哥儿都找看的十分的好。”
廖清雅淡笑了笑道:“听说夫人尤其擅长内宅妇人之症,因为治好了平宁郡主的旧疾,平宁郡主为世伯举荐了太医院的官职,身为女子,实在叫人敬佩。”
钱珍儿不开口,苏幼仪也不想跟她说话,谁知道长相变了,性子是不是也变了,万一她一开口,钱珍儿又哭起来,她可不愿意哄着,又听得嫂子的话,起了兴致,忙竖耳听着。
钱太太笑着道:“我不过是点微末的手段,正好郡主也不过一般的病症,又是宽厚仁爱的性子,所以才叫我们占了便宜。”
苏幼仪道:“伯母太谦虚了,郡主身份尊贵,身边定然名医无数,伯母能治好郡主的旧疾,肯定是医术了得。”
她说的严肃又认真,却叫钱太太笑起来,又把她搂在怀里道:“我的儿,越大到是嘴巴越甜了!”
苏幼仪见钱太太亲切,便道:“我一贯也想学点这些本事,只是遇不到合适的师父,如今伯母正是此中高手,可见老天也垂怜我这点心思,求伯母赐教。”
钱珍儿听得微不可闻的翻了个白眼,她母亲早就想教给她点手段,只是那些东西难道是书上的字,看了就认得,认了就能懂?这个苏幼仪还是跟从前的时候一样,自命不凡,讨厌!
钱太太正欢喜着,又喜欢苏幼仪的乖巧可爱,有心逗逗她,便道:“医术讲的望闻问切,其中切之一道玄妙而不好通,我来说,你先来试试,可能感受到有何不同。”
如意忙上来替苏幼仪褪了镯子,钱太太叫身边的妈妈拿了诊脉的小枕头,廖清雅笑着道:“既如此,就先试试我的。”
苏幼仪觉得新奇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