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涣之还未休息多久,又在院中挥起了拳头,作为男子汉的骄傲与自尊,他可不想再输给崔知意,一想起吴兴郡的周副将,多年来一直在找机会复仇,但自从周副将调任之后,他无法靠近吴兴郡,更无法收集罪证。现在有了路引,就可以名正言顺进城门,去调查周副将,如今连崔老将军都认不出他,那周副将定是也想不起他的样子了。
他想的越出神,拳法就越发凌乱,此刻就是在发泄一腔愤懑,全然没留意到崔知意的接近。“季小郎,你在想什么呢?”
“没有,就瞎练练。”他快速抽离了沉思,嘴上随口应付着。
崔知意将手中的帕子递给了满头大汗的他,“我正巧有事情想问问你,你能不能把你知道的山寨所有事情都给我说说,我感觉这个山寨作为兵器运输的一环,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情。”
他有些局促,手停在了半空中,脸上泛出了一点血色,微微停顿后还是接过了洁净的手帕,囫囵地抹过额间的汗,只是这擦拭后的手帕该何去何从,看着眼前清丽的少女,窘迫地将手帕攥在手中,还是洗净再交还。
想起过往在刀尖上舔血的生活,年纪轻轻就是山寨二当家自是经历了远多于常人的艰难险阻,声望渐渐超越了少寨主,引来了山寨大当家与少寨主的双重打压,把他逐渐排挤出山寨要事,要不是发现了这事和崔家有关,他也不会多留心眼暗中观察。
自去年起,便有新安郡的竹子运往安吉县,怪就怪在运竹子这事偷偷摸摸,让山寨帮忙运送,他也曾参与过两次押送,发现不止新安郡的竹子,还有其他地方的竹子。而且与他接头的一个三十出头的汉子居然有余杭口音,这次的兵器也是那位余杭汉子月前从安吉县那边送过来的,除了这个汉子再也没有其他线索了。
根据这个线索,崔知意又问到一些汉子的外貌特征:个高、粗犷、络腮胡子、一副作威作福的派头,只是这外貌特征还是过于宽泛,在余杭郡中无异于大海捞针,更何况涉及人员在谢少卿来调查之际,应该就被藏匿起来。
季涣之的书画功底不佳,无法将人物画出,惭愧地保证:“如果有机会再见到,一定会认出来的。”
“无事,此人也不是你画出来我们就能找得到,不过你且将你们接头的地点写下,我让人前去盯梢,可能会有所发现。”崔知意明白找人何其不易,不如守株待兔更为实际些,山寨的人以为季家小郎只是携款潜逃,可能不会更改地点,这样盯着或许会有意外的收获。
“成,你且跟我进屋,我立刻写给你。”季涣之也不含糊,立刻执笔写下了几个山寨接头的地点,详细备注了地点之间的路程里数。
细细看了几眼季家小郎,其实五官还是好看的,奈何肤色太黑,将五官衬得模糊了,崔知意觉得,他要是能白上两分就好了,“你这五官配你的肤色着实有些可惜了。”
“每日都在山林中烈日直晒,黑是正常的。”季涣之被崔知意这句话惊得手抖写错一字,装作波澜不惊地涂改,余光瞥了一眼,心想这姑娘在想什么,难道被他英伟不凡的样貌吸引了。
崔知意抿着嘴,眉毛一高一低地质疑这个答复:“可是你们山寨其他人也没有你这么夸张。”山寨的人,她在道观见过不少,肤色各不相同,黑的如此出众的,也只有季涣之一人。
“黑点好躲人。”季家小郎想起被纠缠的过去,心里直打哆嗦。
这可勾起了崔知意的好奇心,一脸坏笑,猛眨了几下眼,这不是明摆着躲姑娘吗,难不成因为太好看了,小姑娘都是扑上来的,又问道:“你小小年纪就有桃花了?要不要说来听听,我挺想知道的。”
“一个姑娘,打听这个作甚。”季涣之原是不想说,对上崔知意希冀的目光,也不是什么大事,就将在山上的事说给了她听。
山寨大当家有个外甥女妙云,自小父母双亡,由大当家养大,从他进山寨那时候开始,就因为他白净好看与众不同而多加照拂,与其说是照拂不如说是招灾。
一开始,他很感激这个姑娘的照顾,后来发现,她越是关注,自己就越是难过。大当家把她当作未来的儿媳,少寨主也是对她情根深种,只要她对自己好,那少寨主就有无数的办法在她看不见的地方里对自己拳打脚踢,她一开始不相信少寨主的所作所为,就算后来知晓了,也只是责问了几句,令少寨主对自己更加怀恨在心,自此后,他越发疏远这位姑娘,甚至有些讨厌她,无论如何疏离,这姑娘还是不死心,于是他开始不顾形象,变丑变黑,才慢慢淡出这姑娘的视线。
季涣之也停下了笔,待墨迹干透后,递给了崔知意,崔知意悄然把这故事记在了心中,季家小郎只当她还在消化这段话,曾经的他因为妙云而讨厌女人,过分的纠缠不休,让他过的战战兢兢,其实这世上形形色色的人中也有不让人讨厌的姑娘。
接过这页纸后,崔知意立刻寻到崔老太爷处,也将盯梢的人员安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