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内的增信堂,与先前关南归易的崇德堂构造差不多,不同的是,这里的三间正屋全部被打通,内里十分开阔。
吴厨子暂时就被关在这里,他面无血色,整个人抖个不停。
匆匆赶来的京兆尹方无两“嘭”的将大门推开。
吴厨子整个身体陡然蜷了起来,胯下一湿,竟是吓尿了。
方无两斜睨了他一眼,略带嫌弃:“老实跪好!”心里十分气愤,这么大的事儿,竟是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做出来的。
平远伯府家的儿子啊!若是处理不好,他这官也做到头了。他疑心着自己最近是不是犯小人,招来这无妄之灾。
好在没有更多的人员伤亡,又都解了毒。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看站在门外,静立在院长旁边的南归雁,这怕不是自己的贵人吧——方无两而立之年便坐上了京兆尹的位置,却十分的迷信。
南归雁是来和院长告别的,大部分学生的情况看起来已经大好,各个家长也都陆续来接人回家——他们自己府中大夫配备不会比书院的差。
南夫人得了消息,也赶了来并已经在外面等了许久。
“世侄女,今日多亏了你,等事情了了……”院长一时感慨万千,最后只能长长叹了一声。
“院长与家父乃是至交,都是归雁应该做的。若有需要之处,南家必当倾尽全力。”南归雁道,她说的是实话,南天鸿一直对院长十分推崇。
“我知道你们是好的,回吧。”
此时太阳已经偏斜,南归雁抬头看了一眼,并不刺眼。
待南归雁和南归易走出书院大门,只见周围依旧排着宝马香车,不过和南归雁来时大有不同,这次的都是各家家主或贵妇了。
南夫人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接到二人,一手牵了一个,若不是在外面,只怕要痛哭一场。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当然没事。姐姐护着我呢!”南归易说道,不得不说他现在十分想回家——而且他的饭还没吃上呢,唉。
门口一行人浩浩荡荡各自回家,盛京已经炸开了锅。
又过了两日,可以说盛京里上到庙堂高官,下到贩夫走卒都在讨论阅微书院的事。
不过这么一传十,十传百,难免有些失真。比如这悦来茶馆说书人口中的版本,更是邪乎。
只见那说书人,一身长衫,一拍惊堂木,“啪!”
“说是明枪易躲真易躲,暗箭难防好难防。众人正六神无主之际,忽听一阵仙乐传来,只见一紫衣女子踏着祥云而来,两道柳眉,一双杏眼,鼻似悬胆,唇若涂朱,面色白净,真是仙女临凡,嫦娥在世。再见她随手一挥,众人只觉身上畅快,这毒竟解了!奇哉怪哉!神乎仙乎!”
“噗……”南归易坐在雅间里,一口茶水就喷了出来,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南归雁瞧了一眼,接着把玩手中的茶杯,面上一片平静,声音发凉,“这就是你说的新鲜物?”
“我昨儿听的不是这样的。”天地良心,他哪知道这说书的还会变着花样呢,自家姐姐昨天还没什么戏份,今天就效果拉满成“仙女”了。
“姐,你就不好奇这事吗?比如究竟是谁买通的吴厨子,陈先生到底跟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做这事的目的是什么,还有……我想让害了人性命的人罪有应得!”
“不好奇。”南归雁淡淡道,说实话与自己亲近人无关的事,她向来没甚好奇心。
“啊?”南归易用手指缠了缠鬓边的长长的两绺头发,一时有些失望:“不过我听说那吴厨子被抓了还一直再说什么,不可能,自己不可能被抓之类的话……”
南归易的思维十分跳脱,又开始左一句右一句的与南归雁扯闲话。
南归雁闻言却若有所思,松开手里的杯子,“没什么不可能的,既然做了坏事就要有被发现的觉悟。”又道:“而且这件事本来也做的不高明。”
“怎么说?”
“因为只要有旁人知道发芽的土豆有毒,这事就成不了。书院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难保有知道的,这次能成纯属侥幸。当然也有可能,筹划这事的人了解书院里的诸人,有信心别人不会知道。”
“若是这样,也忒吓人了些,我在书院三年,连几十个同窗都知道不全呢。”
“……像你这样的也不多”
南归雁对自家弟弟无话可说,又接着说道:“不管怎么说,吴厨子是明面上的办事人,这人好赌,欠了许多外债,浑身都是破绽。从他入手去查能查出不少东西,但是和他接头的十有八九不会是主使。”
“因为主使很有可能是书院里的人,他知道书院要办思农宴,也了解书院构成,当然最主要的是他知道发芽土豆有毒。假设主使是书院的人,那为了不暴露自己,肯定不会自己去贿赂吴厨子。”
南归易听了一脑子的“可能”,“假设”,“不是”,恍然大悟,“所以,姐姐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这不是废话吗?要是靠我们在这坐着聊几句就能破案,还要官府衙门干什么,直接都清谈得了,没有线索和证据,说什么都是虚的。”南归雁白了他一眼,对着他说话也一直十分随意。
“唉……说的也是。”
二人又在茶馆说了会子闲话,便准备回家。
走到半路,却碰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