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酒肆之后,季轻鸿就继续在街道上六神无主地晃荡着。
她不知道自己此时应该到哪里去,天色已经不早了,都这个时候了,按理说她应该回家才对,但,她一点儿都不想回去面对那个人,更不想以现在这副极为糟糕的模样,回到季公府惹姜秋灵他们担心。
出门的时候身上带的银子并不多,方才喝酒的时候给出了一大半,现在剩下的,也就只够她在外面的摊子上,随随便便吃一碗面了。
因为心情不好,季轻鸿就没什么胃口去吃东西。她从酒肆出来,一直没有停下,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走到了这条街道的尽头处。
面前没有路了,入目是一条小河。河面上架着一座桥,此时桥上和小河的两岸都站着好多人。
季轻鸿走过去,看见河面上漂浮着各种样式的河灯,河边还有人正在往里面放。
她环顾四周,很快就看见在她右手边不远处有一个卖河灯的小摊子,此时那里没有人,而老板正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看着河里漂浮着的那些灯。
反正此时也无处可去,不如买个河灯放放。
如此想着,季轻鸿就走到那个卖河灯的小摊子前,开口问道:“老板,你这河灯怎么卖的?”
老板的注意力被她的声音唤回,懒洋洋地扭头朝她看去:“那得看姑娘想要什么样的。”
他的态度极度傲慢,让人很不喜欢。但季轻鸿只是买和河灯,又不是买他这个人,所以她根本没有理会。
将视线落在面前的摊子上,只见上面摆放着许多形状不同,大小不一,但都十分好看的河灯。
她瞅了一圈,指着最中央的那个蒲公英样式镂空的河灯,问他:“老板,这个多少钱?”
老板瞥了一眼,答道:“一两银子。”
京中物价贵,这是一件人尽皆知的事情,但就算再贵季轻鸿都没想到就一个河灯居然能贵到一两银子一个。
她已经没钱了,摸了摸荷包里的银子,也就还有一两左右,若是买了这个河灯的话,可就彻底身无分文了。
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就多带点儿银子了!
季轻鸿心里犯嘀咕,但都已经这样了,没有再倒回去的可能,所以就没有怎么多想。
“那旁边这个荷花灯呢?”蒲公英灯太贵了,季轻鸿想换个便宜一点儿的,就将手指指向摊子上那个最为寻常的荷花灯。
这荷花灯是河灯中最普通的一种,她觉得应该不会有多贵。
但……
“一两。”老板看都没往摊子上看一眼,他盯着季轻鸿的脸,不耐烦地问她,“姑娘是诚心要吗?”
今日诗南阁举办游园诗会,来凑热闹的人特别多,他赚了银子,心气儿高了,态度就很不好。
季轻鸿今日出门的时候,并没有像往日一样穿的那般华丽,甚至头上连一支贵重一点儿的发簪都没有戴。她将那一头长发用一根发带简简单单的束起,看起来十分低调。
虽然气质不凡,但因为衣着的关系,还是和今日前来参加游园诗会并在他这里买河灯放的那些小姐公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见她那般在乎价钱,这狗眼看人低的老板就只当她是个打肿脸充胖子的穷酸丫头,来此是想勾搭个有钱人家的公子,好从此过上吃穿不愁的日子。
所以,他的语气很不好,态度更是恶劣。
季轻鸿哪里能听不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她也并没有意气用事,被他这么一激,就掏钱买了他的河灯。
“我不诚心要,我只是问问逗你玩。”她不打算放河灯了,有这一两银子她可以再回三青掌柜的酒肆里喝壶酒暖暖身子了。
“嘿!你这姑娘!”老板被她的话给刺激到,顿时恼羞成怒“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
像他这种势利的人,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男人不应该和一个姑娘家计较这种风度,他听了季轻鸿的话,被她点燃了怒气,嘴里就跟着不干净了起来。
季轻鸿原本并不打算理会他的,她转身就要离开,谁承想他不依不饶,还从摊子那边绕过来,想要抓她的衣袖,不让她走。
余光已经瞥到了他的动作,季轻鸿刚想躲开,就感觉到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她整个人都被拉开,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胸膛。
一股子酒气传进鼻腔,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道微弱的兰花香味。
季轻鸿慌忙抬头朝这个将她拉开的人看去,那人只给她留下了一个棱角分明的下巴。
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冲上来又猛地停下的小摊老板,没有丝毫温度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同时响起:“滚。”
熟悉的声音传进耳中,那道兰花香瞬间变得浓烈,季轻鸿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沈长过,愣住了。
他为何会在这里?又是为何会将她拉开?
还如此亲密的将她揽在怀里,甚至开口喝退了那追上来不打算放过她的老板。
季轻鸿愣愣地抬头盯着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他低头朝她看来,依旧是那副冰冷的模样,但她却一时恍惚,总觉得此时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是她几年前在猎春宴上见到的那个英姿飒爽,笑容明朗,拿着最多猎物跟王君讨赏的二皇子。
但沈长过并没有给她这个一直恍神的机会,那老板小声骂骂咧咧地离开后,他就松开了揽着季轻鸿的手,并往后退了一步。
季轻鸿回过神来的那一刻,刚好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的厌恶。
是啊,他讨厌她,哪里还是当年她记忆中的人啊!
季轻鸿瞬间清醒,她收回看着沈长过的视线,一言不发绕过他,朝来时的路走去。
“你去哪儿?”沈长过伸手拉住她的胳膊,扭头看着她。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季轻鸿不想理他,她也不想用这种态度来面对他,但一想到他此行的目的,她的心里就一阵恶寒,难受的紧。
“……”沈长过愣了下,眼神变了变,看着她更是皱起了眉头,“虽然我也很想没什么关系,但偏偏就是和我有关系。”
这明明是一句让她更难受的话,但听到他这么说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泛起了层层涟漪。
就算他讨厌她,不喜欢她,更不想和她扯上关系,但偏偏就是和她有着最为亲密的关系,就算他不想认,也不得不认。
“王爷不必管妾身,时候不早了,还是早些回去吧。”想到两人之间的关系,季轻鸿不再那般对他不尊重,她还是像以前那样,称呼着他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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