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是变幻的人来人往,耳边响起的不是机场广播的提示音,就是相逢人们的互相问候,有的夸张到兴奋尖叫甚至喜极而泣,哪怕再平静也是互相予以微笑,互道一声好久不见。
没人像时晴和周冬忍这样,竟会沉默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周冬忍想象的重逢,为了这次见面,他练习过无数次,他每每从深夜梦魇中惊醒,就会琢磨这事儿到太阳升起,他该说些什么,做什么动作,才能让她不那么厌恶,让她自在一些。
琢磨了这么多年,却一点儿都没用上。
他再次光明正大地面对面看她一眼,只觉得满心感恩和委屈,感恩的是还好她没躲着他,委屈的是她这样子好像是全然放下了。
周冬忍的指尖狠狠掐住手心,才逼得自己露出一个平常的笑,他听见自己对她说:“行李我来拿。”
连招呼都没打,周冬忍恨不得当场给自己一巴掌。
好在时晴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她很好说话地把行李顺手递给了周冬忍,眼底平静无波,淡然吐出几个字:“麻烦你了。”
怎么会麻烦呢?周冬忍被她那种冷漠的眼神瞧得一阵心酸。
他抿了抿唇,低垂着头看不清脸上的表情,轻轻说了一声:“不会。”
南城的夜景一向很美,几年不见,这个城市仍然一如既往的温婉,连灯红酒绿都盖不住它从根底散发出的厚积古城韵味。
时晴坐副驾驶,把车窗按下,看着一闪而过的路边树木,虽然对这街景有些陌生,但心底里却有种奇异的安宁。
夜风习习,时晴似乎闻到一缕细微的香味,大概是从周冬忍身上传来的,温和的陈木香,又缠绕着海岛蓝鲸的孤独失重感,沉淀在人的心头,重重地向下挤压。
时间太晚,路上的车与行人寥寥无几,可周冬忍的车开得却不快,他一只手握着方向盘,总之控制不住去看身边的那个人。
夜风把她及肩的头发吹出优美的弧线,她的侧脸在半明半暗的昏黄光线下愈加精致可人,比前几年更甚,时间将她身上全部的好都打磨得愈发珍贵,叫人多看一眼都是心碎。
很难想象,现在这个内敛到有些高冷的时晴,几年前还像个小姑娘一样,被他亲一口都会脸红上半天。
车行驶的方向和时晴想象中不一样,似是在往郊区走的,时晴记得为了工作方便,她爸爸一向住市区多一些。
“这是去哪儿?”她问。
“嗯?”周冬忍大概是没想到时晴会主动和他讲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时叔叔这两年都是住南屏山。”
哦,对了,时晴突然记起来,姚芷娴喜静,嫁进时家第一年就说过想去南屏山那套别墅住。
时晴没忍住嗤笑一声,“这才几年,变化可真不少。”
原是没指望周冬忍回应,姚芷娴怎么说都是他妈,做了这么多年的儿子,他不好多言。
可时晴听见了他的声音,仍像第一次听到的那般惊艳悦耳,如同春风穿过竹林,又如同清泉滴入山涧。
他极认真地说:“我没变。”
时晴皱眉,“什么?”
周冬忍又重复一遍:“我从来都没变。”
我迫切地,需要你、渴望你,爱上你的那颗心,从来都没有变。
*
清晨的第一束光透过酒店房间半透明的窗帘洒落进来,借着曙光,隐约能看清地面上凌乱的衣物和垃圾桶里使用过的成人用品,空气中依然氤氲着那散不去的温柔缱绻。
荒唐一夜后的时晴转醒,本来是打算伸个懒腰,可一睁眼,一张陌生的脸出现在她眼前,那是一个非常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的头发稍长,这会儿被睡得乱糟糟的,却没有一丝邋遢的感觉,反而有种凌乱的美感,剑眉,眼尾狭长,高鼻梁,唇形极佳,嘴角又微微上扬,即便是面无表情都有些笑意。
时晴浑身僵硬,昨晚的记忆终于铺天盖地涌入她的脑海。
她来申城参加漫展,是来见她最近很喜欢的一个翻唱歌手,二次元名字叫“金银忍冬”。
金银忍冬之前从未参加过漫展,也从没在网络上爆过照片,这回出席线下活动百年难得一遇,时晴这种有钱有闲的主儿不可能不过来凑热闹。
时晴眼巴巴想看看金银忍冬长什么模样,可排了半天队才发现他带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不过这也不妨碍什么,追星小能手时晴只消一眼就能看得出他是个帅哥,因为那双眼睛,虽是内双,但眼角眉梢都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美。
她一时愣住没说话,直到排到她了,金银忍冬抬眸,礼貌地问了一句:“需要To签吗?”
时晴这才恍然醒过神来,红着脸急忙点头,晕晕乎乎拿着一堆战利品和海报好不容易挤出人群,她展开一看,最下面的位置多了一串电话号码,这是……什么?
时晴下意识地回头去看那个几乎被人群掩淹没的身影,他还在认真签名,并没有什么不对劲。
她犹豫片刻,拿出手机照着那串数字拨通电话,于是,眼睁睁看着金银忍冬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了手机。
时晴吓得迅速挂断,嘈杂的会场里她都能清晰听到属于自己的心跳,耳膜像是蒙上一层水雾,犹如坠入一场悠远的春秋大梦。
时晴浑浑噩噩找了家甜品店待着,周围来往的客人很多,难免嘈杂,她却浑然不觉,脑子里始终迷迷糊糊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母胎单身的她急需场外求助,比如和她混了快十年、至今还住在一个屋檐底下的花语烟,她在这方面堪称专家,一定能给她建议!
她随即拨通电话,“烟烟,干嘛呢?”
电话那头传出一道慵懒妩媚的女声:“晴天啊,说吧,什么事?”
时晴道:“也没什么事……”
“怎么了?金银忍冬本人很丑吗?”花语烟稳准狠找到问题关键——金银忍冬,她跟时晴认识多少年了,又住在一起,太了解她了。
时晴叹了口气,“正相反,他本人很好看呢。”
“那你愁什么?”
时晴几乎就要脱口而出,张了张嘴又合上,万一,万一金银忍冬不是那个意思?万一是个误会呢,烟烟这货要是知道了,这一年都得拿这事笑话自己。
“回去再跟你说吧,我先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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