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滴雨水从头顶落下,滴在了干裂的唇上。莱特仰起头,望着天空。
下雨了。
乌云中滚过血色的闪电,一道霹雳当空砸下,炸开隆隆雷鸣。成千上万吨雨水肆意倾泻而下,仿佛天空打开了闸门,路面吸饱了水,蒸腾出滚滚白雾。街上的人们却如木雕一般,呆呆的站在暴雨中,忘记了流泪。莱特轻轻眨了眨眼睛,一滴雨水摔碎在他的掌心,带来冰冷的颤栗。
这时,一股震动从城门的方向传来。巨大的爆轰声凭空而起,裹挟着烈火的冲击波,仿佛世界末日的恐怖号角,瞬间照亮和炙烤着万物。
“城市沦陷了!”
莱特猛的清醒过来,一道火光冲天而起,把夜空映成惨烈的红。他被冲击波抛到了几百码外,爆炸声瞬间震破了他的耳膜。惊慌失措的人们匆忙跑出掩体,却被密集的子弹成批成批打死。成排的火箭弹飞蝗般坠落,街上满是坍塌的砖块和尸骸。子弹的嘶鸣和人们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弹道川流不息,留下红色和橙色的光轨。
最初引发屠城的是守军的激烈反抗。军队闯进城中,不愿投降的守军占据着制高点,企图用猛烈的火力逼退敌军。士兵们初来乍到,突然身处迷宫般的小巷,周围全是敌人。他们在恐慌中见人就杀,一眨眼的工夫,城中就乱成了一锅粥。惊惶的人们各寻生路,有的逃往特雷布林卡,有的奔向利曼港。一些平民被战鬥声惊醒,主动前往城门帮助部队防守,途中遇到了第一波进城的敌军,全部遭到屠杀。
莱特清醒过来时,周围已经没有活人了。全身的骨头都像碎成了粉末,他艰难的咳嗽了两声,血从嘴里涌出来。右耳完全听不到声音了,摸上去一片黏湿。莱特推开身上的尸体爬出来,一时全身的血都冷了。
“菲尔德。”他喃喃道,突然从尸堆中跳了起来,牙齿咯咯打着颤。莱特狠狠咬了一口手背,一具具翻开尸体,却不见菲尔德的踪影。
莱特拔出一具尸体上的刺刀,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一个士兵冲进巷道,两人撞了个正着,对方想都不想就拔枪射击,莱特一刀斩下,血喷了他一身。他捡起士兵身上的步枪,一瘸一拐的走上了大街。
“菲尔德!菲尔德!”他穿梭在逃命的人群中,声嘶力竭的唤着弟弟的名字。狂风卷着暴雨,像无数条鞭子狠狠抽在身上,黑沉沉的天空不断被火光映亮。他刚走过一个路口,突然被一个人拉进街角,跟着一梭子弹就打了过来。
“你疯了吗,这时跑到街上不是当靶子么?”凯文怒斥道。莱特呆呆的望着他,凯文提着一把冲锋枪,枪套里还插着一把,腰上绑满了弹带。菲尔德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脑袋,一下子扑进了莱特怀里。“哥哥!”
“菲尔德!”莱特紧紧抱住他,勒得骨节都白了。菲尔德吓坏了,一个劲的抽噎着,莱特才发现他们身后还有人。克莱恩,小南还有穆尼尔,全都跟牛皮糖一样紧贴着凯文,显然已经把他当成了保护神。
“你们怎么都在这里?”
凯文竖起食指贴在唇畔,指了指外面。两个穿着防护服的士兵从街上跑过,冲锋枪吐出烈焰,逃兵一个接一个中弹扑倒,身上腾起血雾。“我们得去抢一辆车。”他轻声说。
“怎么抢?”
“我来开路,你殿后。”
两人背靠着背,凯文数了数子弹,一枚一枚填入弹匣,掌心一磕,弹匣复位,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他端起枪,瞄准了街上的一个士兵,叩动扳机。对方的身体一颤,像绊了一跤似的跌倒了,他立刻转向下一个目标,准确的收割着一条条人命。
就在这时,头顶突然腾起一阵火光,凯文抬起头,厉声下令:“跑!”
两人从掩体后跳了出来,莱特拎着菲尔德,凯文扛着小南,一头扑倒在水沟里。两发炮弹一前一后击中了小楼,楼顶腾空而起,凯文紧紧护住头部,爆炸的气浪滚滚朝他压来,碎砖块倾盆大雨般坠落。他的喉间立刻充满呛人的血腥味,他咳嗽了一声,拨开身上的碎石,满脸都是鲜血。小南被他牢牢护在身下,惊惶的望着他。
“莱特?!”他大吼道。附近的废墟下传来咳嗽声,莱特艰难的爬起来,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血,一块弹片扎进了他的胳膊,鲜血汩汩涌出。克莱恩倒在街上,被爆炸声震得昏死过去,穆尼尔慢了一步,已经被压在废墟下,炸得血肉模糊,连肋骨都露了出来。
凯文背起克莱恩就往外跑,莱特跟在他后面,不时停下来射击。暴雨如注,到处都是爆炸声和子弹嗖嗖飞过的尖啸声。城中成了屠宰场,尸骸堆积如山,街上血流成河,走路都打滑。莱特紧紧捂住菲尔德的眼睛,不让他看到周围的惨状。
凯文的脚步忽然一个踉跄,一蓬鲜血从前胸涌出。他当场栽倒,克莱恩从他的肩上滚落下来,莱特吓了一跳,连忙把他拉到一处房屋背后。“你怎么了?”
四周一片黑暗,他只摸到凯文胸前全是血。莱特迅速解开他的上衣,想包扎伤口,凯文突然苏醒过来,一把推开他的头。
莱特一愣,子弹从脸上擦过。凯文闷哼一声,一个背跨把他甩到身后,拔枪猛烈射击。他只花了几秒钟就打空了弹匣,枪声一停,莱特立刻跟上,继续火力压制,凯文则迅速更换弹匣,等待他的子弹打空的瞬间。
两人轮换射击,不知哪枚子弹击中了对方,枪口停了片刻。莱特掷出一枚手雷,避到掩体后。一团火光在路口炸开,纷飞的弹片噼里啪啦的打在墙上。
“你没事吧?”莱特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凯文说:“没事,我穿了防弹衣。”
莱特愣了一下,借着腾起的火光,他发现凯文身上全是弹孔,出血量足以致死。但现在已经容不得他多想,他们穿过狭窄的小巷,避开士兵,来到一辆停在路旁的卡车外。一个军官正坐在副座上高声教训部下,冷不防一刀从窗外捅进来,当场刺穿了他的脑髓。凯文拔出刀,雨点般的鲜血瞬间泼在了玻璃窗上,顺着雨水流下狰狞的痕迹。
莱特已经解决了车外的士兵,跑过来打开门。车后座上积满了水,凯文把尸体扔下车,将克莱恩放在副座上。医生醒转过来,一摸身上全是红的血白的脑浆,瞬间吓得尖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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