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着石头过河都有可能遭遇暗流,险滩,更别说在没有石头可摸的情况下过河了。
唯一可以给大乾提供点参考的女真与大乾体量相差太大,再加上外部还有大乾这个干扰因素在。
大乾官员们虽然想摸着女真过河,但他们都清楚,女真身上发生的事只可以稍微参考一丁点,同样的政策搬到大乾身上,可能就变味了。
所以他们也都尽可能想得周到一点,可那也只会避免一些问题,该碰上的问题终归还是会遇到的。
但有句话说得好,那些杀不死我的东西,只会让我变得更强大,当各类问题碰多了,大乾也会变得更加强大。
大乾出现的问题就在于,像刘二牛那样的工匠涨了一些工钱后,日常花销上不仅没有提升,反而还更加节省了。
因为他们看到了希望,在之前发的那点工钱和整体局势下,他们哪怕就是不吃不喝,攒一辈子的钱也娶不起老婆,更别说置办一份属于自己的产业了,看不到未来的情况下,他们自然会着眼于当下。
可现在不同了,虽然只涨了一成工钱,看上去杯水车薪,但这工钱以后也是会涨的,就算是那些暂时没有涨工钱的匠人,也在未来会涨工钱这个舆论环境的驱使下,变得对未来充满希望。
每天都拼了命干活,希望自己东家能给自己涨点工资,一些商贾见只用给那些匠人一点小恩小惠,就能多出来几乎翻倍的产出,也乐意给那些匠人多开点工钱。
而那些商人产出的东西,虽然没有太多普通百姓去买,但有太多商人想要新开作坊了,这新办产业带来的需求要远远超过普通百姓的日常花销。
所以普通百姓不愿意花钱的问题就这样被暂时掩盖下去了,甚至有商人知道普通百姓不愿意花钱,却依旧不放在心上,觉得那根本无所谓,他们更看重那些大单子。
就算以后大单子不好做了,还有直接卖给市易司那么一个保底选择。
总之,所有人都认为大乾接下来发生的事应该会和女真没什么区别,甚至大乾官员已经准备好下发商人欠债购买物品的禁令,以防止大乾出现一批和女真一样高风险商户。
并且商人们为了鼓励匠人好好做工,各种方法层出不穷。
范伦也想出来了一些办法,找了个机会把所有匠人都召集起来,一出口就让那些匠人们感觉十分不适应。
“诸位,范某最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这作坊是我范伦一个人的吗?不,绝对不是,大家都是靠这个作坊吃饭的,这个作坊应该是大家的才对。
我们在靠着同一个作坊吃饭,在同一个作坊里做工,就和一家人种同一块地没什么区别,所以,范某在这里斗胆称呼各位一句家人。”
范伦的话把那些匠人的鸡皮疙瘩都听出来了,他们都明白范伦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肯定没安好心,一个个神情淡漠,等着看范伦会耍什么花样。
“家人们,之前我范伦那样子干,就是各位家人当成外人了,那样不好,我打算以后把这规矩改一改,我范某既然叫了各位一声家人,那肯定把各位当家人看的。
所以,今后家人们的衣食住行,作坊能给大家把食和住都解决了,看见那片新建出来的房子没有,那都是给家人们准备的地方,还有作坊里面建了一个大灶,家人们也可以直接就在作坊里面吃,不用自己想办法做了。
当然,作坊也很困难,所以这些东西要收点本钱,一人一月只要一百文。”
范伦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些匠人的欢呼声淹没了,尽管他们清楚那房子不过,他们至少要十个人住一间房,吃的东西肯定也不算好。
但至少比他们住的窝棚,还有因为买不起柴,只能天天吃冷饭的境遇要强太多了,而且价钱也真的很良心,一人一个月只要一百文,那绝对是成本价。
范伦也当然不会无缘无故发善心,他付出多少,就要从那些匠人身上赚回来更多,摆了摆手道:“大家停一停,在此,我还有一件事要和大家说一说。
这干活,有人干得多,有人干得少,可工钱却一样,这不是干得少的人占大家便宜了吗?
所以,这规矩要改一改,现在大家算学都不错,怎么都会数数了,大家以后就按照计件的方式来发工钱,干多少件东西出来,就拿多少工钱,一件我给诸位家人们算十文钱。”
大部分匠人一时间算不清楚这样发工钱后,自己是赚了还是亏了,全都向刘二牛看过去。
刘二牛用手指在地上划拉了一阵后,冲身旁的其他匠人笑道:“这都没毛病,只要我们和以前干得一样多,工钱不会少,更别说我们以后吃住都在作坊里面,能拿的钱就更多了。”
得到答案后,这些匠人肯定是想尽办法吹捧范伦,之前他从地主变成商人后丢掉的“大善人”名头,好像也有回到他身上的趋势。
这些匠人赚了,那范伦肯定是赚得更多,那些匠人越想多赚,越多干,他就赚得越多。
甚至因为大乾出海捕鲸的船越来越多,照明用的鲸油价钱便宜了许多,把蜡烛之类的照明之物的价钱打下来了。
范伦就发现,哪怕他提供蜡烛让那些匠人连夜干活,利润还是不少,当然,他可不会好心到给那些工人免费提供蜡烛,买蜡烛的钱,他掏一半出来,那些匠人也要掏一半。
然而好景不长,一场注定会爆发的经济危机在大乾爆发,这种疯狂生产的局面很快消失了。
商人生产了太多东西,卖不出去,这种现象惊呆了无数大乾官员,他们怎么想也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大乾流通交子,开始疯狂生产的时间比女真晚,反而却比女真先一步碰到问题了?
这问题虽然没想明白,但那些商人该扶持还是要扶持的,毕竟那些商人一倒,大乾百姓的民生也就完了。
原本已经赔钱的市易司,这时候因为无上限收购那些商人出产的货物,赔钱赔得更厉害了。
可哪怕就是这样,效果也不怎么好,因为把东西卖给市易司,对那些商人没什么利润可言。
在这种情况下,范伦又一次嘴里喊着家人们,号召那些匠人与作坊共患难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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