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六,这天一大早,卫燃便搭乘最早一班高铁再次返回首都,不辞辛苦的驾驶着买来的车子就往姥姥家开。
临近年底,一路上的车子要少了许多,这车速自然也快了不少,不过即便如此,等他赶到家门口的时候,也已经快要上午十点了。
一晃几个月的时间不见,如今两家老人的新房子已经彻底的装修好了,不但地面都铺上了红砖,而且两家的院子中央紧挨着水井的位置,还重新扣上了一个比之前都要大的塑料大棚。
只不过,直到他把车开进院子,却发现出来迎接他的只有家里那只歪嘴哈巴狗。
“姥姥!姥爷!爸!妈!小姨!姨父!穗穗!”卫燃扯着嗓子喊了一圈,却发现竟然根本没有任何人回应自己。
“嘿!这帮人干嘛去了?”
卫燃暗自滴咕了一句,弯腰抱起一直追着自己打转的歪嘴哈巴狗,随后掏出手机拨通了穗穗的电话。
“你们跑哪去了?”
卫燃在电话接通之后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而电话另一头传来的噪杂声音,也让他在穗穗开口之前便知道了答桉。
“我们在赶庙会呢”穗穗大声的回应道,“你已经到了吗?”
“刚到”卫燃想了想问道,“用我去接你们吗?”
“不用不用”穗穗憋着笑调侃道,“你在家等着吧,免得你又走丢了。”
闻言,卫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挂断了电话。
说起来倒霉,在他读小学的六年生涯里,几乎每年年底姥姥家附近的庙会或者大集,他总能莫名其妙的和家人走散那么一两回,然后就会被庙会上各个卖衣服卖锅碗瓢盆的摊子用大喇叭合伙喊着找他的名字。
而这样的糗事,也成了每次年底庙会前后,穗穗取笑他的主要内容和两家人闲聊时的主要话题。
“早知道明天再来了”
卫燃郁闷的盘了盘狗头,将其放开之后,带着它开始在这新装修好的房子里转悠。
别看这两家总共就四口老人,平时最多也就卫燃的父母每半个月回来一次。
但这一长排足足17间大瓦房,除了两家老人公用的两间大客厅,以及一个大厨房和餐厅之外,剩下的全都装修成了一个个带地暖带卫生间的单间。
或许是为了保暖,又或许也是为了干净,就连链接这一长排房子的走廊上,都额外装上了保温的双层窗户,这窗户里面,也摆了一长熘,种满了各种植物花卉的花盆。
一间一间扒着门上的玻璃找到了穗穗的房间,卫燃见自己的行李箱也在这个房间里,这才推开房门走进去,打开行李箱给自己找了一身衣服换上,顺便也把随身带着的背包丢到了这间房间的沙发上。
像是鬼子扫荡似的又去两边相距极远的厢房里逛了一圈,让他没想到的是,穗穗的姥爷即便早已不再悬壶,却仍旧把新盖的厢房收拾成了药铺的模样。
不管是那张带着药香味的老榆木桌子,还是那个泛着枣红色的七星斗柜等等,全都擦拭的干干净净,甚至,就连里面那张正骨时专门绑人的铁架子床都重新刷了油漆。
最后看了眼墙上那个保存在玻璃镜框里的白布老虎幌子,卫燃缓缓坐在了那把看着很有年头的太师椅上,仰着脖子任由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眯缝着眼睛看着正前方门框上方那张写着悬壶济世的木头牌匾,脑子里却忍不住想起了一些隔着辈的朋友。
就在他在这间略显冰冷的西厢房里神游物外的时候,一阵阵专属于小孩子的嚎啕大哭,以及那只歪嘴巴哈狗的吠叫却由远及近。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一辆电动车已经风风火火的开进了院子,同时,那骑车的女人也心急火燎的喊着,“大爷爷!大爷爷在家吗?”
“我大姥爷去赶集了,你找他有事吗?”
卫燃赶紧从厢房钻出来招呼了一声,紧跟着,他便注意到,这个他不太认识的女人手上和脸上都有大片的擦伤,那电动车的后视镜都歪了一个。
而她身后的座椅上,那个嚎啕大哭的小孩子,一只手也晃晃当当的,同时鼻孔处还塞着两团被血染红的纸巾,额头也擦伤了一小块。
“你是卫燃吧?”
这女人不太确定的问道,紧跟着不等前者回应,便心急火燎的问道,“大爷爷什么时候回来?我孩子他胳膊好像摘钩了。”
“这咋弄的?”卫燃说话间,已经将那小孩子抱了下来。
“我刚刚准备带着我儿子去赶集,结果不知道哪个全家吃不上四个菜的在路口泼了一大片水全都冻上冰了。”这女人说话间,也慌里慌张的停好了车子。
“怎么不去卫生室?”卫燃一边抱着小孩子往厢房里走一边问道。
“他们家也去赶庙会了”这女人焦急的说道,“我婶儿说大爷爷没准能给治,没想到他也赶”
“你帮忙去厨房里端一盆凉水过来。”
“卫燃,你,你能治吗?”这女人不放心的看着抱着孩子往厢房里走的卫燃问道。
“你这话问的”卫燃头也不回的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桉,“快点去端水吧,再找一条毛巾过来。”
“行,我这就去!”
那女人咬咬牙,一熘小跑着冲向了厨房,而仅仅只从这个小动作,卫燃便已经知道,这个他没怎么见过的女人,应该平时没少来。
趁着孩子的妈妈不在,卫燃将这孩子抱到榆木桌子上让他坐好,顺势在脱臼的胳膊肘上一捏一推,便轻而易举的完成了复位。而自始至终,这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小家伙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
回头看了眼那个刚刚冲进厨房的女人,卫燃快步走到隔壁的房间,借着房门的掩护,从金属本子中取出了许久没用过的医疗箱。
这医疗箱里可不止本身自带的那些二战时期的药品,同时也被他塞进去不少现代急救医疗物资,这些东西虽然在回到二战之后用不上,但他本身可就是为了眼下这种情况准备的。
挑挑拣拣的翻出一些清创用的药品和敷料之类的东西,卫燃赶在那女人进门之前收了药箱,又从兜里掏出一双塑封的医用橡胶手套戴上,这才拿着那些药品走了出来。
“水来了!”
说话间,这女人也推开了厢房的房门,同时也看到了卫燃拿出来的那些药品。
“卫燃,我儿子他主要是胳膊脱脱”这女人说道一半傻眼了,因为她儿子正用那条脱臼的手抹眼泪呢。
“你给他接上了?”这女人惊讶的问道,“卫燃,你这是接了大爷爷的班了?”
“啥?”卫燃故作茫然的问道,“你儿子他胳膊不是没事吗?”
“不是你弄的?”这女人狐疑的问道。
“我弄啥了?”依旧在装傻的卫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药品,“我这才把这些东西找出来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呢。”
“可是我刚刚”
“别可是了,你用不用我帮你们包扎?”
卫燃将东西一一摆在桌子上问道,“我考过急救证,知道怎么包扎,你要是用,我就帮你们都包一下,你要是不放心你儿子的胳膊,最好去医院拍个片子。”
“那那就麻烦你给包一下吧。”这女人一脸不解的应承下来。
“我之前没怎么见过你,你是?”
“我男人王海!”
这女人一边看卫燃忙活一边自我介绍道,“我可认识你,孩儿他爸说,你俩以前经常一起用麻雷子炸鱼呢,还往村长家的粪坑里扔过”
“哦哦哦!你们的孩子都这么大了?”
卫燃赶紧摆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同时却再次偷偷滴咕了一句“早知道明天再来了”,他这回来才不到十分钟,耳朵里听到的,却全都是他不想回忆的“光辉事迹”。
认真细致的给这小家伙清理了伤口涂上药,接着又给那个女人也把伤口包扎了一番,顺便还帮这母子俩,把电动车的后视镜掰回了原来的位置。
一番忙碌送走了这母子俩,卫燃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辆贴着“某某农家乐接送专车”的中巴也停在了院子门口。紧接着,穗穗和洛拉以及卡坚卡姐妹最先跳了下来,随后又将两家的老人一一搀扶了下来。
只不过,这四位姑娘忙活的同时,她们的嘴里却各自横向叼着一串糖葫芦。
而跟在四位老人身后的季马和玛雅,不但一人手里拿着一个炸的金黄的甜千子以及一个同样金黄的炸糕,各自的手腕上,还挂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红色塑料袋。
“维克多!快过来帮忙!”
眼尖的季马最先发现了卫燃,立刻热情的打起了招呼,“我发现了两种非常好吃的东西!快过来帮我拿一下!”
快步过来的卫燃先和四位老人打了声招呼,这才笑着问道,“别告诉我是你手里那东西”。
“就是这些东西”
季马说话的同时,已经和玛雅动作一致的张嘴各自咬了一口手里拿着的甜千子,一边嚼一边含湖不清的用俄语说道,“我买了二十个1,还买了二十个0,这些东西真的非常好吃。”
“整个庙会,他们两个,还有卡坚卡和洛拉,他们几乎哪都没去。”
穗穗一边招呼着卫燃帮忙接下从车里递来的东西一边没好气的抱怨道,“他们五个,每个人至少吃了两个甜千子三个炸糕。季马吃的最多,他回来的路上都在吃。”<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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