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漾没打扰他,他顿了下却自己止住了这段的话头,又开始就着前面说季漾和祁深在安城认识的事。
“那时候,你外公带着你,祁家那个老狐狸带着他的孙儿就陪着我到了这安城来,给我妻我儿扫扫墓,然后小住了几个月。”
莫爷爷说起这段时低头揉了揉眼睛,不知道是在悲伤于友人们一个个先离他而去了,还是在怀念从前聚在一起的时候。
他再抬头的时候眼眶竟然是有些红了。
他微微仰头像是在看着天,目光却放的有些空,不知道透过这天又瞧见了哪年的人。
“哎,我总是说他们都是老不死的,现在真正老不死的还是我。”
莫爷爷说着说着又转回了这个话题,他想尽量把语气说的轻松,但却难以掩饰其中的一点酸楚。
他佯装无事,季漾自然沉默着不戳穿。
明明是想给季漾讲一讲他们一起在安城的时候的,可一回想起来就想到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于是又转回了死亡的话题。
说到底还是太孤独了。
从前一路并肩走过来的人,有的早早地就在亚斯里特战争中永远闭上了双眼;
还有的去了亚斯里特山的边界,全然丧失了自己的良知,靠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交易,赚着昧良心的钱;
还有的无论年轻时如何意气风发,到老了依旧是挨不过年老体衰,在病痛中结束了这潇洒又艰难的一生;
更有的他连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就突然在某一天就听见对方死去的消息,还有更多人是他连一点消息都没有听到的,茫茫人海中就断了联系。
一路走来到如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守着这小酒馆,守着埋葬在这里的妻儿。
慢慢地就只能守住孤独。
这人来人往的。
要么是能看在他过往和各个帮派老大的交情,给他几分薄面的亡命徒。
要么就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的陌路人。
没有一个人还能来和这个老头一起去过过往意气风发的生活。
那段生活早已随风飘散了,伸手一握也只能握住满手空空。
季漾沉默地坐在原地,听莫爷爷反反复复地去讲一些义气,一些生死,一些想念,一些不舍。
莫爷爷慢慢地讲他们的一些往事,像是在说一段故事,那帮英雄人物从土匪窝里救人,在亚斯里特战争里英勇的刺杀敌军,在酒馆里开怀畅饮……
这些内容实在不是季漾原本计划来听的,她原本只是想问问祁深。
但现在,她安静地听着,却发现自己意外的有了很多很多的收获。
关于英雄,关于战争,关于生命…
只有当直面这些问题时,才会有一些新的思考。
季漾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下了点小雨,季漾临走前莫爷爷给她撑了把伞。
一把纯黑的伞,季漾被这个伞遮掩着,在昏黄的路灯影子被拉的又长又模糊,透着点冷峻的气质。
像那段历史,模糊的很,却偏偏就透露出来让人敬畏引人探究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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