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1日,博洛领五千八旗甲骑奔至莒州,发现城中四门大开,有此前逃散的清军士卒正在城里游荡,在大火燃烧过的废墟中翻检可用的物资。
唤来几名士卒询问此间情形,却被告知,莒州是在三天前被明军攻克,在焚烧了城中积蓄的粮草辎重后,似乎是往西去了。
博洛闻言,脸色顿时发苦,明军往西,定然是奔着沂州而去,若是他们攻破沂州,再次焚毁粮草,那么从莱阳至济宁一线近千里之内,将无有任何补给可以提供给大军所用。
博洛哀叹一声,遂派出数路快马至潍县和莱阳,一边要让豫亲王知晓南路军所面临的困境,一边准备将屯兵于莱阳和乳山的清军分批往西北方向撤退,经平度州返回昌邑就食,等待多铎的下一步指示。如此安排,也就意味着南路大军对登莱的攻势就此瓦解,所有的希望全都寄托在北路大军的攻势上。
安排完一些善后事宜,博洛怀着一丝侥幸心理,仅带两千骑兵(沿途无有补给,只能携带少量骑兵)继续西行,准备回返沂州,试图在明军尚未得手之前,或可以保住那里的粮草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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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月2日夜,掖县城外清军大营中燃烧着巨大的火焰,在漆黑的夜色里,显得格外耀眼而明亮,数万人的大营,似乎都被这场大火给惊扰到了,无数的士卒往来奔跑,还有零星的骑兵在火焰中纵马跳跃,喧嚣一时。
掖县及周边几个堡垒对此显得异常谨慎,近半数官兵被动员,全神戒备。另外,按照事先约定,清军大营火起时,掖县西侧的“丙字堡”将偷偷打开城门,让三千余反正明军入城。
然而,当杨承祖带着部队偷渡南阳河,潜行至“丙字堡”时,却发现城门依旧紧闭着,而且城头守军任凭杨承祖如何解说,拒不开门,让其等至天明时分,再行入城。
这如何使得,若是到了天明,清军见杨承祖部脱离营寨,必然警觉,肯定会派兵来攻。那他们这三千余人,夹在堡垒和清军之间,就算不被清军屠戮殆尽,也会被城头守军的无差别攻击,而损失惨重。
清军在登莱南边几个州县城镇实施的屠杀行径,已经渐渐传到掖县官兵耳中,深知在面对建奴的汹涌攻势面前,是根本无法妥协投降,更不能让其攻入城中,否则,所有军民必然会遭到胶州、即墨、莱阳等地的厄运。
即使,杨承祖部是真的降顺大明,复归朝廷,但掖县城守军依旧不敢大意,坚持要等待至天明,确认清军大营中的那场大火,是否真的焚毁了粮草,同时,也会对降顺的杨承祖部官兵进行一番甄别,避免被敌所趁。
可能是受不了城下杨承祖等降将的苦苦哀求,“丙字堡”守军从城头放了十几個吊篮下来,让城下所有官兵全部解下兵甲,分置他处,然后乘坐其中,由城头守军将他们逐一拉上来。
杨承祖顿时变色,解甲弃刃,而且还是乘坐吊篮逐一被吊上城头,那岂不是所有人都在城中守军的控制之中,并且还没有一丝反抗之力。
可是,看到城头守军隐然准备好的弓弩、滚木和油锅,大有不尊从命令行事就要对他们动手的架势。杨承祖心中哀叹一声,如今骑虎难下,唯有从命,遂解下甲胄和兵刃,领着几个心腹亲兵率先跨入吊篮之中。
受命监视杨承祖的八旗参领巴图等人,迟疑良久,亦解下兵甲,但怀揣短刃,坐入吊篮,被守军一一拉上城头。
“杨将军,此番归附我大明,算是回头是岸,且功在千秋!”周继佐似笑非笑地看着杨承祖等人,“但此种行径,将军可谓是牺牲太大!你等家眷亲人,恐怕此时仍在建奴手中吧。与此何感呀?”
“舍家为国,忠于王事,兴复大明,如此而已。”杨承祖沉声说道。
“将军真乃我大明忠贞义士!”周继佐赞叹一句。
“这位将军,如此将我部将士逐一以吊篮坠上城头,恐一夜之内,也无法将三千官兵尽数引入城中。待天明后,清军必然来攻,我们总不至于让忠心归明的将士任其惨死于城下吧?”
“不需要全部以吊篮坠上城头。”周继佐摇头说道:“待城下贵部官兵不足千人后,只要解除衣甲兵仗后,即可打开城门放其进入。”
“……”杨承祖愕然,城中守军竟然如此谨慎,此行,恐有不测之举呀。
“这位将军,此乃何意?”在城头火把的照映之下,杨承祖突然发现,那些被吊坠上城头的部下,全部被摁倒在地,以绳索捆绑,其中有十几名兵将在挣扎之下,还遭到守军的踢打并被强行制服。所有士兵在被捆绑之后,排成一串,被押至城中某处。
“杨将军,非常之时,不得不如此为之,勿要多心。”周继佐摆摆手说道:“待天明后,我部仔细甄别一番,确无危险,自然会好生款待贵部将士。”
杨承祖听罢,心中生起一丝惧意,若要待天明之后,混入部伍当中的八旗甲兵被城中守军窥破,那么对方自然会识破他们的诈降之计,自己连同三千部伍,也会被对方屠戮一空。
“……不满这位将军,末将此来,乃是受大清……,哦,不,是受建奴所命,前来诈降。”杨承祖突然跪倒在周继佐面前,哀声说道:“但末将感念大明之恩,受永初陛下之召,不甘受建奴摆布和挟制,遂假意诈降,而做真心归附大明之举。……请将军明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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