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业坊,王府,前院正堂内。
“二位来此有何贵干呐?”王家家主王寔端坐在上首,耷拉着眼皮子,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
“是为犬子婚事而来。”郑云躬身回道。
王寔抬眼瞥向郑瑞,仍是不冷不淡的,道:“却不知郑郎君的婚事与我王家何干?”
闻得此言,郑云心下苦笑,看来王家人的气性儿不小啊!
郑瑞急忙上前与王寔行了一礼,垂首道:“伯父,是郑瑞糊涂,让外边闹出这些风言风语……但郑瑞对三娘是出自真心,绝无半点毁诺辜负之意!郑瑞定会三媒六聘迎娶三娘,还请伯父首肯!”
王寔闻言面色稍霁。陪坐在一旁的王澄却冷笑道:“你若无毁诺之意,怎得会有外边那些流言蜚语;你若出自真心,怎得连三娘病了也不曾有半句关怀之言?如今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我王家的名声被你带累了不说,三娘好好一个闺阁女子,也因为你,被别人说三道四,你还有何脸面上门提亲?还嫌我家妹妹病得不够厉害?!”
打从郑瑞金榜题名之后,王家人就积极地为王三娘开始筹备起了嫁妆,这事虽是私下里进行的,但哪里会有不透风的墙,别人家自然是看着眼热,悄悄的传开了。
认为王三娘嫁予郑瑞是板上钉钉之事的王家父子,在外边也是备受瞩目,收了好些羡慕。未曾想,这兴头才开始,就因为郑瑞迟迟的不表态而使得这桩婚事悬而未决起来。
又因着各家权贵和眼红王家的死对头们煽风点火的凑热闹去郑家说媒,这才闹得满城的闲言碎语,更是让王家父子好生没趣,背地里不知道被多少人嘲笑挤兑。
王寔的涵养还算不错,但王澄却始终忍不下这口气,此时当着郑瑞的面,自然是要发泄一番心中的不快。
听着王澄一句句刺耳的指责,郑瑞哑口无言,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他思虑不周所致。
郑云暗自皱眉,他没想到,王家人的怨气有这般大,这件事情若是处理不好,怕是结不成亲家反成了仇家啊!想到此处,郑云瞪了郑瑞一眼,暗骂道:臭小子,这下咱爷俩的麻烦大喽!
“澄儿,不得无礼!”王寔不轻不重的出言,打断了王澄的滔滔不绝。
一听这话,郑瑞不禁抬头与郑云对视了一眼,脑海中同时荡出三个字——有门儿!
“二位听郑某人一言,虽则此事是犬子处置不当,但其中却有诸般误会。”郑云拱手道,“其一,犬子金榜题名之后曾寄书信回扬州,其中便有请某与内子替他张罗与令爱婚事之言,某此处有书信为凭,王郎中可过目。”
郑云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道:“上头有落款和时间……足可见犬子之心意。”
王澄接过信笺匆匆扫了一眼,面色缓和了稍许,冲王寔点了点头。王寔见状,只抚须不语,等待下文。
“其二,犬子来信之后,某与内子皆是欣喜,便在扬州为他置办了一应的聘礼及各色物什。从扬州到洛阳,又托带着不少物件,故此耽搁了不少时日。某与内子,前两日才匆匆赶至,没想到竟差点耽误了,这却是我们的不是,还请王郎中见谅啊!”
闻听此言,王寔和王澄心下已经宽慰了不少,只是面上却硬绷着不露一丝。王澄又扮起了红脸,仍旧满腹挑剔道:“可这满城的谣言,还有那班媒人是怎么回事,你也不知道澄清一下?”
见王澄冷眼看向自己,郑瑞赶紧躬身回道:“是我思虑不周,那些媒人是听信了谣言才被遣来说媒,但我都一一回绝了。”
“那班媒人连他面都没见上呢,都被管家给请出去啦!瑞儿这孩子就是死心眼,心思在谁身上,那就认准了,绝不会变的!”郑云信誓旦旦的为郑瑞证明,又接着道,“至于那些满城的谣言,郑某也是来洛阳的路上才听闻的。当时,某家气得,连夜赶到洛阳狠狠的教训了他一顿!这孩子啊,有时候做事就是迂了些,非得坚持什么‘清者自清’,殊不知‘谣言猛于虎’啊!”
郑云真情实意的与王寔拱手作揖道:“王郎中,犬子不晓事,还请您担待些才是啊!”
“都是小侄莽撞,让三娘受了委屈,也让伯父、王兄及王家上下跟着担心受累,还请受小侄一拜,聊表歉意!”郑瑞很有眼力界的赶紧起身冲着王家父子行了个大礼,言语更是诚恳之至。
王家父子见此,不禁大为动容。郑家父子可谓是好话说尽,郑瑞更是以进士之身向他们磕头行礼。这磕头礼可是大的不能再大的礼了,唯有天地父母才能享受此礼,便是帝王,也只有在一些特别隆重的场合才会受到朝臣们的如此大礼呢!
王府后院,锦阁内。
六月的知了聒噪的不行,比前两月还要吵闹一些,或许是为了与这个炎炎夏日诀别,所以才要拼尽最后的生命用力的嘶号。
所谓‘蝉噪林逾静’,知了的哭泣声,倒是让锦阁越发静谧了。只闻得那卧房之内,唯有滴滴答答的滴漏声作响。
王三娘静静的歪在卧榻上,默默地听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
“小娘子,郑郎君来啦!”铃铛欢喜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寂静,也打乱了王三娘的思绪。
“你说什么?”王三娘侧过脸来,双唇仍旧没有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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