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馥梅提了一个许光阳想到了却一直不敢深想的问题：“如果你一无所有了，王千语还愿不愿意和你同舟共济？”

许光阳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低声说：“不知道。”

“那就是你对和王千语的这份感情，其实是没有信心的。”

“嗯。我知道我配不上她。她上过大学，有文化，长得漂亮，我在她面前很自卑。”

朱馥梅笑了：“你和你妻子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许光阳低下头说：“这是事实。”

“你和王千语一定是相爱，两个人才会在一起。那你觉得你在哪些方面吸引了王千语？”

“可能是她觉得我比较帅吧。”

“这个你就错了。帅是能吸引女孩，但是交往起来，要是除了帅一无所长，女孩很快就会厌烦了。你阳光、开朗、幽默，乐于帮助别人，是女孩愿意和你相处下去的重要原因。可是，如果生活里再掺杂进自卑，你想想，你的肩背如何在她面前挺直？要是腰都挺不起来，你还怎么耍帅？”

朱馥梅这一番循序渐进的开导，像一缕阳光照进许光阳的心里，他不自觉地坐在椅子里就挺直了腰背。

“每个人的路都需要自己去走，别人的话，都只是建议而已。这件事你要自己去处理，不要逃避，想好自己要什么，有没有能力去得到，得到以后是否能长久拥有，要付出什么样的努力，承担什么样的责任和后果。这些都想明白了，就去做，这是男人应该有的担当。要是想不明白，最好不要冲动行事，因为那样伤害的，不光是两个女人，还有老人和孩子。”

许光阳站起来，深深地给朱馥梅鞠了一躬：“梅姐，谢谢你。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哎，好累。不过成就感还真是有的，这就像给气不足的轮胎充气，看着那轮子又充满弹性地在路面上跑起来。朱馥梅现在很享受每一次帮助别人后的满足感，要是早些年知道有这个职业，她想她一定会正正经经地去读书，拿个学位。站在窗前，望着许光阳离开的背影，她脸上浮上一抹笑意——一个人成长有时是在片刻之间，而单纯的每年过生日，那只能叫马齿徒增。

许光阳离开朱馥梅的诊室，去找了王千语。许妻上吊寻死的一幕戏码，将王千语搞得灰头土脸，她心里气不顺，给许光阳就没有好脸色：“你屁股不擦干净，尽来坏我名声。还来找我干嘛？快回去摆平你老婆啊！”

许光阳陪着一副笑脸，小心地说：“你不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吗。你指东我不敢往西，我把她送回老家，跟全家人提离婚的事，这不被打了吗。”

王千语嘟着嘴，气呼呼地说：“谁打你了？你爸？打哪儿了？我看看！”

许光阳见她真关心自己，就装着很疼的样子，咧嘴皱眉地捂着她抓他胳膊的地方：“哎呀，疼，疼！”

王千语放开他胳膊，双手环住许光阳的腰，将脸贴在他胸口：“好好跟你爸说呀，你犟头倔脑的，把老头惹急了，不打你打谁。”

“唉，还真不是我爸打的。她舅舅表哥的一群人找我家要说法，要我们倾家荡产地赔偿，我堂兄弟们也来了，一场混战。”许光阳想用这种办法隐晦地提醒王千语，离婚要付出高昂的代价，看看她愿不愿意承受。

果然，王千语心思灵透，抬起头，望着他的眼睛说：“离婚也是有法律条文的，夫妻共同财产要分割，不能她要多少给多少。”

“被她抓到出轨，我是过错方，怕是不能平分。要是孩子也归她了，成年之前还要付抚养费，我怕没剩几个钱了，你跟着我受苦。”

王千语望着他的眼睛，清秀的小脸上挂着泪珠：“我要是眼里都是钱，为什么不去勾搭汪雨飞？他和他爸都有钱，人长得还比你帅。”

许光阳大喜。跷跷板的一头已经稳住了，剩下的，就是全力以赴去解决老婆那边的问题了。

美兰在小红书上的账号越来越火，现在她不仅教中老年人化妆、穿搭，还制作了瑜伽教程。反正她是舞蹈演员出身，练起瑜伽来毫不费力。因为受众群定位精准，粉丝量涨到一定程度后，就有什么老年鞋、壮骨粉、补钙冲剂、驼奶粉等产品找上门来，商量用她的账号带产品广告。这下美兰忙起来，朱馥梅心理咨询那边的事她就顾不上了。不过在朱馥梅看来这样也好，有兴趣的事才能做长久，她见美兰对心理咨询没有自己那么大的兴趣，就随她去了。

利用互联网积累财富，不像传统行业那样，要抓质量竖口碑，靠时光打磨品牌。网络造神靠的是选点下注，当在风口起飞的猪。老龄化社会里，中老年人越发注重养生、保养，注重生活品质，美兰那张美目流盼的脸，就是自己那些教程的最好注脚，所以她眼下赚钱的速度，远远高于朱馥梅。到年底，她已经转账给朱馥梅60万了，照这个速度，梅姐给她补窟窿的钱，还有一年左右就能全部填上。巨大的喜悦充填着美兰的心，使她每天忙碌得生机勃勃，一丁点也顾不上她教程之外的事，直到小吴总来告诉她，董芄芄的亲妈过来找她两次了，这次不知为什么，母女俩大吵起来，砸得房间里乒乓乱响，一堆人围在门口看热闹。

美兰急忙放下手头的事，往芄芄的房间跑。离着老远的，就听见芄芄大哭着说：“我从小到大见过你几次？我认识你吗？你说你是我妈，你养过我几天？你死了这条心吧！”

美兰拨开围观的人，推开半掩的房门，见一个中年美妇坐在写字桌前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好看的双手一只搭在另一只上面放在大腿上，气定神闲地望着站在窗边的芄芄。芄芄哭得眼睛都肿了，地上一地的茶杯碎片。

美兰站在门口，问：“芄芄，怎么了？”

芄芄踩着碎瓷片过来，伏在美兰怀里，哭着说：“这个女的要把我带走，她说她是我亲妈。”

美兰见围观的有客人也有员工，还有人举着手机录像，就拉着芄芄对美妇说：“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到我茶室坐坐吧。”

美妇站起身，随着美兰出来。美兰对一个员工说：“把房间打扫干净。”

来到茶室，美兰对芄芄说：“给朱阿姨发个信息，说我叫她过来。”

烧上沏茶的水，美兰说：“我记得当时为了芄芄的事联系过您，您是满口答应的，为什么现在又要带她走？”

美妇说：“我答应孩子做你的干女儿，并不等于我放弃了抚养权。她还不到18岁，我随时可以接走她。”

芄芄说：“你就是养一条狗，也不能不想养就丢给别人，想养再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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