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朱馥梅细微的情绪变化,冰雪聪明的美兰岂能无感。她对裴律师的婚姻状况颇有耳闻,就像大多数年过五旬的夫妻,彼此间二十多年的相处,在情感上早已成最熟悉的陌生人,寻常的看不惯动摇不了婚姻的根基,但总有一方会因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产生逃离的冲动。裴律师事业有成,这个行业又讲究人品的可信度,他律己甚严,不愿因私生活为职业生涯添加污点。另一方面,他的妻子是读研时导师的女儿,自己业界起步以至后来的风生水起,得益于岳家甚多,他心存感念,对岳父恭谨有加。他的妻子相貌平平,年轻时身边有高大帅气的裴律师相伴,自是满心得意。待到四十多岁,烫出满头的小卷也掩饰不了顶发的稀疏,她开始慌了,开始时刻关注裴律师的行踪动态,这让裴律师不胜其烦。
美兰心下两难。她希望已成闺蜜的梅姐能够得到晚年幸福,又不希望在眼下创业的关头扯入情事绯闻,让裴律师名声受损。思来想去,她决定暂且静观,这种事如何发展,不在于梅姐情深几何,而是取决于裴律师是否愿意回应这份感情。
朱馥梅又从网上下单,买了一批做仿妆用的彩妆、工具,和十几套男女汉服。投资的钱她没动,自己先垫付了。晚饭时她跟美兰说,反正化妆、拍照是她自己喜欢的事情,现在没赚钱,就当她练手,以后赚钱了,再计入成本也不迟。美兰很感动,觉得交到这样一个大气的朋友实在幸运。朱馥梅说:“要说幸运的那个人,是我。活到今天我才知道,在家和工作以外,有这么丰富多彩的世界,有你这样仙气飘飘的妹妹。”
“我哪里仙气飘飘了!不过是经历了一些事情,很多事看开了而已。”美兰喝了两杯酒,心下突然就有了一吐为快的欲望。“梅姐,我没有结过婚,对家的概念很淡漠。但是我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有过愿意生死相依的男人。可是这样的爱情就如同熊熊燃烧的大火,要么很快燃尽成灰,要么两人一同葬身火海,根本不会有细水长流的日子。如果能够重新选择,我想要一个庸常一些的人生,把结婚、生子通通来过。”
朱馥梅很想知道美兰都经历了什么。她的人生过于平常,如今心里有了牵记,便对以往不屑的爱恨情仇有了解读的欲望。可美兰酒醒了一般,挥了挥手说:“算了不说了。陈年旧事,翻篇了。现在多好,老木头发新芽,五十多岁创业当老板,新生活新气象。梅姐,在你闯入我的生活之前,我以为余生都将与花草为伴。如今一键重启了,我很知足。哎,说说你吧,其实我一直都想知道,你半生围着老公孩子转,怎么突然就有那么大的勇气,提着箱子跑到这么个陌生的地方,还把房子卖了。我是一键重启,你简直就是格式化了。”
“我家老田过世后,家里变得空空荡荡。我女儿在美国,和她微信语音、视频,也不能太频繁,她也要上班。一个人闷在家里,会生出很多负面情绪,所以就想出来走走。本来想住一两个月就走,谁知不但人留下了,连房子都卖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也在想:这是六十岁的人干的事吗?我是不是疯了?”
“梅姐,你比我勇敢,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在逃避。”
“你是有处可逃啊,我是无处可逃。到了你这里,我就不想着逃这件事了。这里山好,水好,人也好,我想扎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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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馥梅以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为主题,给美兰做了四组造型。她不屑于开什么十级美颜、磨皮滤镜,美兰的颜值也不用这种把人往一个模子里套的工具。小吴总拍了很多照片和视频,剪辑以后,注册了一个账号,征得两人的同意,就发到了网上。这是三人组团之后,第一次发布作品,也算是为赚钱试水。美兰和朱馥梅尤其兴奋,两人抱着手机,眼巴巴地看。头一天,浏览的人不是很多,但是第二天早上醒来,她俩惊喜地发现,点击量一夜涨了3万多,还有200多条留言。小吴总也很兴奋,虽然在他看来这个数据还没达到理想的程度,可毕竟第一步迈出来,还算是有点水花。
“我们得再做几个储备着,更新间隔的时间不能太长。”小吴总坐在院子里画画,看朱馥梅提着喷壶出来浇花,打个招呼,对朱馥梅说。其实他心里有些蠢蠢欲动,他是个小帅哥,有人说他像谢霆锋,看着美兰在朱馥梅的巧手下变幻着造型,美不胜收,就想着让朱阿姨给他也修饰修饰,没准自己也能成为网红,但是想法在舌尖打转,就是不好意思说出来。
朱馥梅走过来,看着他的画。画的是美兰,带着面纱,眼睛灵动得好像在传递千言万语。“画得真好。”她赞道。“美兰长的美,骨相好,我可以给她多做几种仿妆。不过要想把这个账号做长久,还是应该有其他的模特,增加一些多样性。”
小吴总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鼓了鼓勇气,他看着朱馥梅,眼神里带着渴望:“朱阿姨,我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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