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感到全身酸疼,锁茵也是觉得欢乐的,那么无忧无虑地放纵自我,让她好像回到了小时候,父亲、姐姐、哥哥和弟弟都陪着自己在园子里戏耍,刚刚学会走路的少晨咿咿呀呀地也要掺和其中,父亲一把抱过少晨,尽量跟上大家的节奏。那时的自己在父亲与长姐的庇护下是那么的幸福与快乐。
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到芙蓉轩,还未进屋便已经闻到一股药香味。进了屋,看见如雪正在往浴桶中倒水。
锁茵知道这股药香味是从浴桶中传出来的,笑问道:“这水里放了什么呀?好香啊。”
“是枫公子看见我要烧水给你洗澡,特意拿的香草,让我放进开水里,给你泡澡的,说可以舒缓疲劳。”说着,如雪便上前为锁茵宽衣。
躺在温热的药水中,确实令人足够放松。锁茵一面任由如雪擦拭,一面感叹道:“有友相伴,安渡南山。”
如雪笑道:“主儿才来两三天,就把他们俩个当成朋友了?”
锁茵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可以的吗?长枫是王爷的朋友,又是落棠的表哥,小鼓又是长枫的师妹。我把他们看作朋友,不对吗?说实话,我觉得我和他们在一起好开心呀,可以有很多不一样的体验,最最重要的是,我和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感觉很放松。”
如雪见锁茵满脸喜悦,句句皆是对此地的满意,心中反而不乐,“主儿,我们回去吧。”
锁茵问道:“为什么呀?”锁茵见她满脸不开心,便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不愿回府,真是傻瓜,尽想这种没意义的担心!“落棠还没醒呢。至少得等落棠醒了,我把所有的事情告诉她,安抚她才行。我们多年好姐妹,难道任由她醒了后,一脸惶恐吗?”
如雪咕囔道:“可是奴婢怕你在这里待的太开心,忘记王爷。忘记荣王府,不舍得回京城了。奴婢…奴婢不想待在这里,虽然不得不承认这里环境真的很好,可是怎么说都算是穷乡僻壤,每天不是吃野菜,就是一些简单的汤菜,没有半点腥荤。我可不想长时间待在这里。”这里不过风景美些,也没有特别之处,没有人!没有灯!没有美食!就是天也黑的比京城的早!来了两三天的她只觉的无聊,没想到主儿却说什么愿意居住这里,要学那些隐士!
锁茵知道她不喜欢这里,可是落棠还没有醒,总不能现在就回吧?只能安慰她道:“小傻瓜,等落棠醒了,把事情处理好,自然就会回去的,你不用瞎担心了。”
如雪却依旧撒娇:“主儿也真的的,你都来三四天了,都不提一句关于王爷的话,你以前可是每天都要说几十几百遍王爷的。”
锁茵一脸困惑:“是吗?这几天在这里太舒适了,居然忘记王爷和荣王府了。”可不是,来到这里,她感到很舒张,没了整日关在屋里安排事情,也不用没日没夜地做些王爷来不及用的女工活。
如雪见她果然将王府诸事抛掷脑后,急道:“所以说,早点回王府吧。”
锁茵听她如此急切地要催她回去,不耐烦地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让我好好地泡澡可以吗?你先出去吧。”
如雪本想多说几句,可见主儿不悦,只好退了出去。
如雪看着眼前一塘的荷花,满心委屈,想到主儿刚才不耐烦的口气和表情,天,主儿以前怎么可能会对她露出那种表情?
“如雪姑娘,你怎么一个人站在门外面,不在里面服侍王妃?”长枫一脸困惑地看着如雪。
如雪听出了长枫的声音,尴尬地抹去泪水,说道:“主儿说要一个人好好休息一下,让我不要打扰她。”
“这样呀。”长枫倒没有过多的追问。
如雪看了一眼长枫,问道:“枫公子来是有什么事吗?”
长枫解释道:“师妹已经将晚饭做好了,我过来叫你们去吃饭的。”长枫话音,锁茵便打开了门,道:“那现在就过去吧。”长枫看出她们之间有点不愉快,问道:“你们主仆吵架了?怎么都不说话了呀?平时如雪姑娘一路上可是说个不停的。怎么今天晚上你们俩个人都不说话。
锁茵淡淡道:“没什么事,不过是拌了几句。”
长枫噗嗤一笑。如雪见他笑出声,以为他是知道她们闹矛盾,心中高兴,便没好气地问道:“你笑什么!看见我们吵嘴你很开心?”
长枫连忙否认:“不是的,富家千金我见过不少,豪门贵妇,我也见过,她们身边的丫头都表现的唯唯诺诺的,哪里会像你们主仆,竟然双方还会拌嘴,不像主仆,不像主仆。”
如雪心中本就不悦,见长枫的模样明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更为来火:“不像主仆像什么?”
长枫笑道:“倒是像姐妹一般。这个如雪姑娘倒是和落棠身边的朱儿一样,也是被府里人宠坏了。”
如雪脸都红了:“你是故意排喧我?”说着便向锁茵哭诉:“主儿,枫公子拿我和朱儿姑娘开玩笑呢。”
锁茵却板着脸道:”可不是,落棠身边的朱儿无法无天,管天管地,你和她平日关系最好,和她也学了几分乖张。以后寻个夫家,让公婆好好管教管教你。”
如雪越发害臊:“主儿,你怎么在外人面前也不帮着奴婢点?奴婢才不要嫁人呢,奴婢要一辈子待在王府,一辈子待在主儿身边伺候。”
锁茵笑着斥责:“死丫头。”
小鼓在窗口看见他们走走停停,十分散漫,喊道:“你们快别慢吞吞的了,再不来,饭菜都冷了,回锅的菜可不好吃!”
吃过晚饭,四个人依旧选择坐在饭桌旁待一会儿,这里没有其他人,回了房间也是一个人面对着毫无生气的四壁。
长枫犹豫地问道:“可以冒犯地问一句,王妃今天和如雪姑娘在争吵什么?”
锁茵淡淡道:“没什么。”口中说着没什么,却还是认为长枫看出了什么,指望着他继续追问。可长枫却将头撇开,不再有丝毫追问的意思。这倒让锁茵困惑了。“你不继续问?”
“我以为你不愿意说。”长枫一脸无辜地看着她。
锁茵摇摇头:“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要是别人想问的话,才不会管我想不想说呢,巴不得追着我问。你这个人木讷的很,真不知道落棠喜欢你什么。”当别人通常说没事的时候一定会有什么事,对于好奇的人,应该选择追问才是,怎么到了他这里反而控制起自己的好奇心呢?好奇是人的天性!这个长枫有时候聪明的很,有时候又一副蠢不可及的表情。
长枫怔怔地看着她,忽然摆出一副很好奇的表情:“那王妃觉得女孩子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锁茵想了想:“一种是那种话不多的,不愿意问,也不想问的,这样的男人有一种特别的神秘感和稳重感,一种就是那种话多,会讨女孩子喜欢的。因为女人每次不想说的时候,一种情况是真的不像说,一种就是喜欢男孩子刨根究底地追问。谁像你呀,健谈话不多,询问问一半呢?”可不是,像凌云就是前者,凡事不多问,整日摆出一张臭脸,可就是这副臭脸不知道引起了多少小姐的喜欢,那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更是增加了他独特的魅力。其实她自己也很奇怪,为什么那么多的女孩子会喜欢一张冷冰冰的脸。记得当初她一脸骄傲地在哥哥面前宣称自己喜欢凌云的时候,哥哥那一脸鄙视的样子,说自己俗!竟然喜欢冰块脸,说着将京城的女子都鄙视了一番,认为像凌云这种高高在上的臭脸模样居然会让那么多女孩子喜欢!就连在一旁的李嬷嬷也说凌云不值得,说白家的公子就很好!忆楠哥哥好吗?每天就知道和哥哥四处为非作歹,舞抢弄棒,粗枝大叶,亏得白大人先前还当了当初为太子的皇上的老师,没想到忆楠哥哥偏偏每日游手好闲,跟着哥哥两个人整日胡闹,在太学府内得罪了一个又一个老师,最后还被赶了出来。像她哥哥与忆楠哥哥两个人之所以看不上凌云,无非是嫉妒凌云学识好,武功好,人又长的出众。后者嘛,自然是就像那位风流韵事一堆的长景哥哥了,当初也是太学里的风流人物,诗词歌赋出众,人又随和,在京城颇得人缘,可是就爱往那风花雪月之地跑,又爱对些小姑娘花言巧语骗,每次哥哥和他出门少不得回家时又要说说少景哥哥又是如和花言巧语骗了人家姑娘,惹得白大人夫妇不知为他解决了多少这种事。后来刘家见他在京城尽学些不正经得东西,就将他接回金陵了。她自然是不会喜欢长景哥哥这种人,至于凌云那种有能力懂分寸得男人才是她喜欢的。
长枫笑道:“那我才是正常男人才对呀。你说的是两个极端,一个话特别少,什么事都不会轻易说说出口,做事优秀,比如像荣王爷,一个话特别多,嘴甜,会讨女孩子欢心,但是做事马虎,随心所欲,像我二哥。我这个人不会装冷酷,也不会随随便便。就是一个中和的人。要我说,我才应该最讨女孩子的欢心才对。”
锁茵见他也是想到了凌云和长景,又听他夸自己,笑道:“你还真是能说会道,夸起自己来,不比长景哥哥“逊色”呢。”
“对了,你真的打算在这里待到落棠醒吗?待在这里半个多月,荣王爷不会着急?”长枫问道。
锁茵倒不觉得凌云会生气:“他每天有大量公务,加上府中的一个侧妃怀了身孕,他呀,可没时间派人催我回去。再说,府中有梨香代为管理,我可以放心了。这里环境好,人也少,要是可以的话,我真的不想回去了。”
“真的?”长枫惊讶地问道,有点喜出望外的意思。
锁茵点点头:“在这里,我可以忘记一切不如意,可以纵情于山水,可以聆听鸟鸣,可以寻花做赋。不过,我毕竟是荣王府的人,能出来一次就很是难得了。”自从马家出了事,她基本上没有这么放松过,这回来到这里,虽说这里人烟稀少,没有京城繁华,也没有荣王府内的众多奴才伺候。但是在这里,她完全可以忘记她遭受到的一切,可以忘记马家的痛苦,可以忘记她这个荣王妃的身份,可以,甚至可以忘记她作为凌云的女人而带来的压迫感。瑶琴带来的压力,让她几乎快喘不气。论背景,她已经不如这么高官家的小姐,论宠爱,梨香一直是凌云心尖上的人。她不是不明白,如雪一直替自己担忧着急,她不是不明白,可是她处在这个位置,已经十分尴尬!自己没法选择如何去处理!
看着一直黑色蝴蝶从门外飞了进来,她忽然又觉得,哪怕一刻的安宁也是值得的,即使短暂,她也要抱着“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态度,暂时不去想荣王府的事情。
锁茵看着那只黑色蝴蝶在烛光的光辉下萦绕在几个人身边,笑道:“你们看,蝴蝶,晚上居然还有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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