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已经送出去大半个月了,也不见长枫差人来,落棠心中着实着急。这日,她心中又为此事不安,心想这长枫哥哥既不差人来报信,也不见派出去的人回来禀报,她自感焦灼,便想做做别的事情,好让自己不得闲,这样便不再想这件事,好让心里舒坦些。于是,她便选择立在书案前作画。恰好,她母亲高氏来了。高氏见她女儿正在书案前画东西,她笑问道:“今儿个又是在画什么?是花儿还是鸟儿?”
落棠抬头一看,竟是母亲,她忙迎道:“额娘,您怎么来了?”高氏一面任由女儿扶着坐下,一面道:“你父亲说你最近总是不出屋子去见我们,他便让我来看看你。你怎么自打从瑞王府回来后就极少出去了?”落棠低着头,用一只手搓着另一只手道:“我不想出去,外面没什么好玩的。”高氏道:“到底是大了,不像以前了那么调皮了。以前叫你别出门,你都非要跑出去找荣福晋,我怎么说,你都不听。开春时还跑到云南了。这不过半年时光,你就懂事了许多了。”
弱书端起一杯茶来:“夫人,请用茶。”高氏接过杯子,尝了尝,不大高兴地道:“这还是去年的茶嘛。我给你的雨花茶呢?这么快就喝完了?”落棠道:“我尝了觉得不大爱喝,想着茵姐姐爱喝茶,便送与她尝尝。”高氏点点头,想了想道:“对了,前段时间瑞福晋送来了两罐龙井茶,我与你阿玛尝了,觉得很好,一会儿让弱书去取点儿过来。你是不知道,我们上次去瑞王府听戏,我尝了这新进的茶,随便夸了一句,这瑞福晋就记住了,过了几日,还特意派人送了两罐来。真的劳烦人家了。”落棠不作声,依旧低着头看着手。高氏又道:“听你阿玛说,瑞王爷打算向皇上请旨,让小贝勒爷当世子。也难怪,这小贝勒爷都有十四了,别的世子都是五六岁就被确立了。他如今被确立也是应该了。虽说这小贝勒爷不是瑞福晋亲生的,可到底是瑞王爷唯一的儿子。”高氏看了一眼落棠,继续道:“眼下不知道多少人家希望自家未嫁的姑娘得到瑞福晋的喜爱,好与皇室做亲家。”
落棠冷冷道:“额娘不觉得小贝勒爷笨了点?”高氏被落棠这么一问,反倒愣住了,她虽早有耳闻,也亲眼看见,这瑞王府的小贝勒爷确实与别家公子不同。可是这瑞福晋私底下已经和她表明意思了,再说瑞王爷如今在朝中势力不错,这对白苏大人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啊。高氏笑道:“可是胡说了,人家年纪还小,说话方面有所不同也是有的。再说他将来可是要继承瑞王爷爵位的,前途无量。以后这种傻话可别说了,仔细人家听见。”
“额娘到底想说什么?今儿个从进门就左一句‘瑞福晋’右一句‘小贝勒爷’的。女儿听不明白。”她哪里不知道她额娘在玩什么把戏,所以她才沉着脸问她额娘。
高氏知道话说到这份上了,就可以直说了:“我与你阿玛商量过了,觉得小贝勒爷很是不错,年龄虽说小了点,可是毕竟是皇室。瑞福晋也很是喜欢你。我们都觉得你可以与小贝勒爷先定亲,等再过个两年,便让你们成了亲。”
“额娘是糊涂了?且不说他比我小个一岁,何况他还是个脑子不灵光的主儿,你们为人父母,怎么反倒把女儿往火坑里推?”落棠满脸通红,气得浑身打颤。
高氏道:“这怎么是火坑呢?人家可是正经的贝勒爷。想必是你第一次听见定亲这种话,一时害臊。傻孩子,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又不是什么稀奇古怪见不得人的事。”
落棠呼呼直喘气,气道:“你们让我嫁给一个傻子,不是害我是什么?我又不是三岁孩子,让你们摆布来摆布去。要是一般人也就罢了,你们是我的亲生父母,怎么反倒像是恶毒的拐子?自古以来,多少深情种,都是被作父母的害了。我们家也算大户人家,何苦要攀上这门亲事?你们打我骂我,我不恼,可也别把我往火坑里推。我如今也大了,有些事也能自己作主了,你们也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就一门心思地瞎掺活。昔日姐姐若不是你们逼着她嫁,她也不至于后来病死。”
高氏道:“你这丫头,怎么说出这种不知轻重的话来?你与小贝勒爷,门当户对,有什么不好?再说人家是贝勒爷,哪点配不上你?人家还没嫌弃咱们,你反倒说起别人来了。”
落棠垂下眼,哭道:“早知道你们这样做,我不如早一点碰死得了。哥哥姐姐没了,家里就剩我一个。你们不说多疼爱我些,反倒想借着我攀上瑞王府这棵粗树。人家都说作父母的没有不疼爱自己孩子的,怎么到了你们这就不是这样了。也恨我命不好,偏生投到了你们白苏家,让我没的地方舒坦。”
高氏见她越说越激动,越说越离谱,也气的骂道:“你这没良心的,额娘我是处处为你着想,你反倒怨我不疼爱你。难怪人家说女儿都是赔钱货,我今儿个算是知道了。你这么小,却说出这等话来,真是寒人心啊。你姐姐是病死的,是阎王爷要带她走,与我有何相干?都是我肚子里掉出来的,我不心疼,谁心疼。你与小贝勒爷的事,都是我与你阿玛商量过的,放眼整个京城,皇室之中没娶亲的除了瑞王府的那位,还有谁?你难不成是想进宫当娘娘去?好啊,你若是想当,明年就该把你送去。进了宫,咱们一辈子不见,也得清净。”说着,又想起死去的忆楠与念楠,索性大哭起来。嘴里唱道:“我还不是怕你嫁出京城,我们不在身边,怕你受委屈,又不忍送你进宫,彼此分离,不得相见。你是大家小姐,怎能与人做侧?如今你说出这等话来,就像拿把刀子直戳我的心呐。我的命苦啊。生了三个孩子,没有一个是不令我伤心的。忆楠啊,你来将额娘接走吧,额娘活着也没意思了。”
丫头们见了,都乱成一窝,拉的拉,劝的劝。
“夫人,小姐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她还小,心里能有多少算计,您何必跟她生气?你是她额娘,本该说她。可你这一闹,让其他下人看着,岂不是脸上难看。”说这话的是在高氏身边伺候惯了的丫头。
高氏冷笑道:“她做儿女的,不说要听做父母的话,反倒怨起我来了。我与她阿玛辛辛苦苦把她拉扯大,她不说感激我们,反而……”说到这,她便说不下去了,因为落棠也站在一边抹眼泪呢,到底是她女儿。她心里还是多少有些不忍,便住了嘴,背过身去也自顾自地用手帕抹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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