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听我说,岑导心里也已经有决定了不是嘛,您这样问我只不过想听一听是不是有其他不同的选择。”
宋清敏锐的察觉到岑靖安变化的神情,试探着开口,但他似乎猜对了。
“在我看来,岑导的决定是正确的,”宋清接着说道,他直视着岑靖安突然锐利的目光,毫无惧意。“我没有机会跟卢凡老师合作过,但我看过不少卢凡老师主演的电视剧和电影。演员是可塑性极强的一份职业,卢凡老师自然也是一位合格的演员。如果新的苏祁让卢凡老师来演,也许他的确能演出苏祁的少年感,但他不一定能演出只有俞江宁老师才能演出的那股劲头。跟俞江宁老师对戏,我总是能被他带进角色里。也可能是我作为演员的经验不够吧,在我眼里,俞江宁老师是个很能让对方快速入戏的演员,他不是在演苏祁,他让人觉得他本人就是苏祁。岑导的眼光果然是非常好的。”
边为俞江宁偷摸着说好话,还边瞅准机会给他戴高帽,岑靖安看着眼前被周桐选中的宋清,心里隐隐约约冒出的一丝妒忌,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眼光好不好他自己不能多做评价,宋清也不能评,不过他知道周桐的眼光倒是一直没有差过。岑靖安再次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宋清,在他挑剔的目光下,结合这段时间的相处,岑靖安摸着良心勉强多给宋清打高了几分。
“你也不用给我戴高帽,”岑靖安笑道,因为宋清真的和周桐谈起了恋爱而对宋清心有不忿,又因为一番话下来,对他某些印象发生了改变的岑靖安挑眉笑道:“俞江宁的人没问题,我是放心他人品的,性格演技都是上乘,但架不住他有个拖后腿的经纪人。”
“菁姐其实…”
岑靖安一抬手,制止住了宋清继续试图给许菁说好话的行为,“适可而止吧宋清,你帮着俞江宁说话我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他确实没惹到我,反而让我的拍摄进行的十分顺利。可许菁不一样。”
“她……她人不坏……”
“我知道啊,”岑靖安好笑的看了一眼宋清,似乎在为他说出这么个显而易见的理由感到惊讶,“她要是坏心肠的人,也不会因为心疼俞江宁跟我对上。”
宋清没再搭话,因为他不知道面前这个喜怒无常的导演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脑回路,岑靖安像是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也不需要宋清提问,自己便痛快的给出答案:“许菁再好,她惹到我了,谁给她的勇气和自信威胁我?她不过一个小小的经纪人,还能翻了天去不成?”
宋清没想到岑靖安居然这么幼稚,或者不能说幼稚,确实喜怒无常的不能用常理来分析他的所思所想。他忍住自己差一点脱口而出的笑,劝慰的说:“菁姐只是太过担心俞江宁老师了,她怕俞老师真的被您给踢出剧组,陪不赔付违约金应该不是他们在意的事,比赔付违约金更重要的,是……是您的态度!”
话到嘴边,宋清硬是强行给它拐了个弯儿,拐到了岑靖安身上。谁知道俞江宁和许菁他们更重要的是什么,但对他们更重要的不管是什么,此刻都必须变成岑靖安,必须跟岑靖安扯上关系。宋清的心突突直跳,在当事人面前现编谎话还不能被发现,这实在太考验一个人的随机应变能力了。
岑靖安也被突如其来的转折给搞懵了,他静静地看着宋清,似乎对新话题产生了兴趣。宋清在心里暗暗深呼吸了几个来回,他莫名觉得,俞江宁留不留得下来,好像全在他这回硬扯上岑靖安后,能不能让他得到一个满意的回答了。
在逼人的注视下,宋清面色如常的开口:“岑导,喜欢一个人会让人变得卑微的。”
没想到宋清会以这样的开头开始话题,岑靖安索性倚在教室门口的门框上不走了,他不走,宋清肯定也不能走。岑靖安倚着门框不挪地方,宋清只好将就着往第一排的课桌上一靠,勉强撑住身体和岑靖安面对面。
“岑导,您肯定也喜欢过某个人或者对某个人动心过,”第一句说顺了,后面的话紧跟着便出来了:“如果是两情相悦还好,最磨人的就是经年累月的暗恋,没有希望,不能期待,看不到结果和未来。俞江宁暗恋着您,暗恋了五年,这五年里他大概把您的作品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也应该没有错过您任何一场采访,他既然演员出道了,那后来的几年应该也会尽力找机会想加入进您的剧组,可能苏祁并不是他全力以赴争取的第一个角色,但却是他争取成功了的第一个角色。”
越说宋清就越发觉得能够跟俞江宁共情,后面的话已经不需要他费心编造了,与其说他在说俞江宁的心路历程,倒不如说他在透过俞江宁带入了他自己。
“可能您平时没注意,或者注意到了也不会往别的地方想。”宋清看岑靖安听的认真,心里竟然得到了些安慰。“俞江宁是我们剧组里最听您话的人,不是说其他人不听话的意思,而是他尤其听,把您说的话奉为金科玉律。没他的戏份他就在酒店里待着,哪里也不去,只要当天有他的戏份,他永远是第一个到剧组的,究竟到的有多早……有一回我的经纪人小马哥,他有事四点多就出门了,等办完事回酒店,到酒店门口才一摸口袋发现房卡忘了带出来。他想着那天有我的戏,便打算去剧组等我,他本来想买早点等我到剧组以后吃的,结果发现学校门口的早点摊都还没支起来。可连早点摊都没支起来的时间,小马哥居然在被当作我们休息室的教室里看到了俞江宁,当时还把小马哥给吓一跳,他跟我说,黑乎乎的教室里突然有人跟他打招呼,吓得他差点心脏病突发原地去世。”
宋清说到这里笑了笑,只不过那淡淡的笑意还没到达眼底便倏地散了。岑靖安默不作声的把玩着手里的一根烟,安安静静的不知道听了这些心里在想什么。宋清叹了口气,把徘徊在心里的最后几句话也说完了:“应该不止那一回,您问副导或者总是来得最早的场务,就能知道我没有撒谎。哦还有,有几次我以为他迟到了,实际上他只是来到以后又因为一些事折回去。”
“什么事?”
“您是不是膝盖不太好?前几年落下的病根,一到阴雨天就疼得很厉害是吗?”
岑靖安心里隐隐生出了个模糊的念头,他点点头,只听宋清声音清晰在他耳边响起如擂鼓阵阵:“副导给您的那个充电式护膝,那其实是俞江宁给您的,他特意托了副导又不让副导说,之前几次,是他偷偷去副导那里给副导替换用的发热片,这样您那副护膝发热的效果才会更好。”
原来俞江宁竟然默默地在他不知情的时候,做了那么多……
“岑导,”宋清把岑靖安溜走的神唤了回来,“我知道您一时可能没办法面对这么沉重的情谊,我说这些也只是希望您了解,菁姐和俞江宁相处那么久,连我这个外人只看到他开拍以来做的事情后便憋不住跟您讲,遑论在他身边陪伴他那么多年的菁姐。菁姐对俞江宁的情谊跟家人之间没什么两样,所以她比我们这些旁观者对待俞江宁有关的事,更加敏感更如惊弓之鸟。”
“你这是绕了一圈又回到给许菁说情上去了。”
岑靖安的语气听起来分辨不出喜怒,宋清不好做判断,只能静观其变。
“明天重新开机,第一场戏别给我迟到。”
岑靖安拿手指隔空冲宋清点了点,警告意味十分明显。宋清神色一凛,郑重的点点头应了,等他还想问俞江宁的事情岑靖安究竟什么打算时,岑靖安却没给他问出口的机会,果断步履生风的离开了耽搁许久的教室。
宋清低垂了眼,心知自己已经尽可能的做了目前来看他能做的所有事,剩下的就只能“听天命”了。
手机在手心里震动了几下,宋清打开微信,按下接听键后,紧跟着他满身的颓然褪去,像被人往身体里打进了一针强效振奋剂。
“怎么样?你朋友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周桐干净的嗓音从听筒里清楚的传出来,宋清不自觉眼里蕴满了笑意,身心也放松下来。
“嗯,如果菁姐能妥善处理好俞江宁的负面舆论,至少不再让这些舆论影响到剧组的正常拍摄,我想应该就没问题了。岑导比我想象中好说话一些,虽然确实有时候不太能理解他的想法,或者他某些念头有点……不大成熟稳重……”
“幼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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