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278章 西凉行(十)(1 / 1)江水快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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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老头儿其实并不需要人安慰,他心中对于郑万厦风险的预判有着自己的考量,所以呆坐一会之后,他便连夜为郑万厦熬制药液。

善扬郡主和晋闯一夜未眠,小院的门开着,目光从前厅穿过小院,便能直达十字路口的交叉处。但是现在夜已经极深了,所以路上一片漆黑,即便繁星如水,路上还是昏暗一片,连个鬼影子都没有。晋闯搬了张小椅子坐在了小院门后,双手插袖,紧紧盯着外边的大路,心中只希望郑万厦能够赶紧回来。

三人皆是一夜未眠,待到晨光微熹,天地之间忽然在极致的黑暗当中出现了一线光明,一声公鸡司晨之声正式划破了夜晚的宁静。晋闯的眼眶已经乌黑,善扬郡主已经抵不住困意趴在桌子上睡了一会了。晋闯忽然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十字大街上,那个身影踉踉跄跄,光从虚浮的脚步便可看出虚弱极了,只怕一阵风过来便能将他吹倒。但是他并非看似的那般弱不禁风,因为在昨夜,他顶着茫茫戈壁上的狂风,一路走回了黄马镇。

晋闯迅速起身,唤了一声,“少主”便迎了上去,善扬郡主也被晋闯的一声惊呼吵醒,看向门外,才发现晋闯奔跑出去的背影中,隐约有一个人影,她立刻便明白了,郑万厦回来了,便也跨过门槛飞奔出去。

晋闯一把将虚弱的郑万厦托住,看着面前的人,浑然不似一个人了,只见郑万厦面如金纸,嘴唇苍白,眉毛和头发甚至被黄沙覆染,呈现了一种风尘特有的污黄。只怕便是将他当做古战场上的冤魂也不会有人奇怪。

郑万厦的意志早便应该耗尽,可是他一直通过自残的方式,用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此时见到晋闯,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从未感到如此的疲惫,深入骨髓的疲惫,勉力冲着晋闯微微一笑,便一头栽倒了晋闯怀中。

晋闯即便身为男儿,也看得大是心疼,善扬郡主也赶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眼神之中尽是不忍之色,但是又没有任何办法。晋闯将郑万厦背到背上,背回了家。公孙老头儿道:“别把他扔床上,来这里。”

晋闯闻言进入了那个小房间,善扬郡主正要入内,公孙老头儿阻止道:“欢欢,你就别进来了,去做些早饭吧,咱们三个待会吃。”善扬郡主应了一声,有些担心地朝里边张望了一眼,便去了厨房。

老头儿进来房间,对晋闯道:“快,帮忙把他衣服托光。”说着自己便提着装满药液的水桶往大木桶里倒药液。晋闯将郑万厦的衣服脱光,看着郑万厦身上细密无比却布满全身的伤口,吃惊无比,道:“这是谁伤的少主?”

公孙述没有与他解释,看到了郑万厦两条大腿上的淤青,指尖一过,郑万厦的大腿又被划开了数道小口子,公孙老头儿道:“行了,把他扔进去吧。”晋闯小心翼翼地将郑万厦盘坐在木桶当中。郑万厦刚进入药液,便因为疼痛而身体不住颤抖起来。晋闯想着昨日郑万厦的那般惨嚎,这才明白,这药液药力到底多么霸道,郑万厦现在处于晕厥状态,却还是能感受到这极致的疼痛。

公孙老头儿忙完一切,脑袋上也布满一层细汗,他道:“行了,就让他这么待着就行,咱们出去吃完饭,也好好休息休息吧。要陪着小子折腾的时候还多着呢,总不能他没倒下,咱们先倒下吧。”

晋闯边往外走,边道:“公孙先生,你这治病法子小子可闻所未闻。”

公孙老头儿道:“这哪里光是治病呀,这小子心比天高,可是他的实力未免太弱,现在多捶打捶打,日后他有什么成就,也说不定呀。”

晋闯心思聪敏,道:“原来先生也是在帮少主练功。只是这……未免也太苦了些。”

公孙老头儿道:“能吃苦是好事,被迫吃苦和自愿吃苦又是两回事,现在他自愿吃苦,日后也就少些苦头给他吃。”

说话间,两人已经踱步道了正厅之中,善扬郡主将昨晚的剩菜热了热,煮了些粥便权当早饭了。早上是没有什么胃口的,况且三人还熬了一夜,自然更没有胃口,匆匆喝了几口粥,晋闯和公孙老头儿便要去睡了。善扬郡主道:“爷爷,你们去睡吧,我去看看万厦。”

晋闯想着郑万厦浑身赤裸,连忙道:“郡主,不用去不用去。”

公孙述看着一脸奇怪的善扬郡主,道:“他在药缸里泡着的,不用去打扰他。你等了一夜,也累了,收完碗筷就去休息吧。”

善扬郡主只好道:“行。”

三人便各自回房休息了。

郑万厦自从失去意识之后,便像坠入无边的黑暗一般,没有办法找到归途。忽然之间,身体便像浸在了温泉当中,有种奇异的酥麻舒服之感,黑暗也渐渐扭曲,变成了一幅幅盛夏的光景。令人烦躁的蝉鸣,冲天而起的火光,算计人心的阴谋与背叛。那是郑万厦感到最郁闷的时光,跳来跳去,结果都在别人的局中。那种无力感让郑万厦一直感觉十分后怕。可是这梦境,分明又与红叶谷息息相关。郑万厦想要逃离,刚才的景象突然如同泡沫一般,寸寸碎裂,复又归黑暗。

是黑暗,还是真实?

郑万厦已经辨别不清楚,在黑暗之中,他看见了一束光,从那头照到这头,像是燧人氏在黑夜点亮的第一束光,亘古长存,指引人们靠近文明。他抬脚迈了出去,然后坠入无边的地狱,无论他怎么惨叫,都不能发出一点声音。黑暗吞噬光明,也吞噬声音,黑暗吞噬一切,于是他陷入无边的恐惧。他仿佛在经过刀山油锅,火炉严寒,他身无寸缕,却直面了最恐怖的酷刑,他突然忘记了自己想要找什么?

道!

他要求道,什么是道?道便是道路,通向哪里的道?他不明白,却只能继续往下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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