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家世代从军,到秦作梁这里,已经是军四代了。
秦作梁的太祖父参加了肇临战争,那场战争无人生还,全员英勇就义,太祖父是被炸弹崩起的弹片迸溅,当场牺牲。
他的祖父参加了领江战争,被削铁如泥的利剑砍断双腿,余生都只能坐在轮椅上,不能行路。
他的父亲参加了蒙阴战争,被飞跃的流火枪支击中双眼,从此每到阴雨天便流血流泪,疼痛难忍,从此与光明无缘……
秦家为国家奉献了几辈人的青春和热血,冲上前线,杀敌如虎。
他们将性命置之度外,奖章功勋无数,父亲每每提起,都是精神矍铄,荣光满面。
正因祖上浓厚的爱国情结,秦作梁从小就接受了严格的军事化训练,每天上百个俯卧撑,长跑五公里,每天队列,擒敌,战术,体能训练。
五点就要起床,留给他自己的时间仅有早中晚的吃饭时间,每天晚上回来都是汗流浃背,冲个澡后就直接裸着上身瘫在床上睡死过去。
也正因如此,他在之后的从军生涯中建功无数。
末世的来临,早有预兆。
他所属的军队在末世爆发前便见过那种浑身溃烂的生物。
敏感的直觉让他早作准备和打算。
军队没有异性,更何况是从小生活在军营里的他。
他也早就习惯了和队友们高度自律、充实饱满的生活。
而有一天,中央基地来了一个女孩。
她像冰湖里零落的初雪,玉桂枝上的斑驳月影,映着高天上凝白的云朵,没有小女孩的烂漫纯真。
他承认,刚开始他确实看轻了她。
直到她将别人的头皮毫不犹豫地削了下来,面上无一丝波澜的时候……
叶起云这个名字,就深深烙刻在了他的心里,像是被虫子腐蚀树心,蚯蚓深入潮湿的松地,无法遗忘。
而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在他的往后的生命里,脑海里最常出现的,就是她的一颦一笑,她曼妙的倩影,以及她宛如带露杏花般冷芬的声音。
尽管他们唯一的接触,只有商议计划时对视的双眼,他因西北基地沦陷而崩溃时她安抚性的握手,以及不经意间的极短暂的触碰……
他没见过多少女人,但也无关性别,他觉得叶起云是他见到过的最有决断、最冷静、最清醒的人。
他像是睡在粘腻的糖浆里,缓缓地看着自己沉入海底,又像透着迷蒙的水雾,看水中虚妄的倒影。
坚强独立到足以令他沉迷,像喝多了陈年的花酿,半梦半醒,半醉半眠。
感情经历为零的他,一直克制着自己,她是他的队友,而他的情感,不过是在致命的险境中分泌的肾上腺素和荷尔蒙,被他误当成了爱情。
如果是太平盛世,大大方方地对她说出来倒也无可厚非。
只不过,生逢末世,如果被情感所牵绊,致命关头任何一个分神,都是生与死的距离。
他怎么可以允许自己害死她,用无用的情感破絮困扰她。
更何况他不擅表达,所以他就缄默不言,等着它随时间的拉长而消散。
只不过这种奇妙的情感,在迅速地发酵着,可是,终究是没有见光的机会。
叶起云死了,死在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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