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片刻的爆发并不轻松。

事后紧绷至极限的肌肉缓缓舒张，筋膜收缩，一层被毛孔锁住的薄汗与战斗时产生的热量缓缓浸出。

当白歌平复气息，转过身去时。

才发现无名正在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以及眼神狂热的九智来栖。

“你你你……”

无名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白歌全力发挥。

原以为与这只技取种的战斗过程会非常艰难，毕竟她身为天鸟美马麾下的‘爪’，都没有一对一完全战胜技取种的把握。

所以最开始无名还抱着看戏的心态袖手旁观。

准备等白歌支撑不住时，再出手充当雪中送炭的支援。

好让这个男人知道她的厉害！

却不料短短数息后，战斗就以无比惊艳的一刀作为结束。

因此她也震惊到无以复加的程度。

“白歌大人！”

九智来栖的表现却不同。

他强忍着腹部严重的贯穿伤，跪坐在地以土下座行礼。

“之前在下多有冒犯，还请您原谅！”

武士崇拜强者。

尤其是在亲眼见识到这种超越常识的战斗之后。

九智来栖心中所有的负面情绪都已经烟消云散，剩下只有对白歌的敬佩。

“无碍。”

白歌轻轻颔首，示意他抬起头来。

人总是具备两面性。

九智来栖固然满脑子护主碍事的愚忠，但也有关键时刻为保护其他平民牺牲的觉悟。

单凭这一点，白歌就不会从主观情绪厌恶他。

更何况技取种造成的巨大侵害，很大部分原因在于白歌的刻意放任。

尽管白歌本人对此并不觉得愧疚。

因为那些碍事的道德观念早被他抛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但恶语相向也没有必要。

他看得出来，九智来栖已经距离咽气不远。

腹部的内脏创伤和大出血抛开不谈。

技取种对准肩部的啃咬，已经将大量卡巴内病毒注入了九智来栖的血液循环中。

倘若趁病毒扩散至大脑之前，效仿主角生驹采用吊的方式束缚颈部。

扼制血液循环，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但颈部血管距离头部实在太近！

最明显的迹象，就是黑紫色的病变痕迹已经逐渐蔓延至九智来栖的脸部，

现在的九智来栖，全凭意志力凝聚涣散的精神说话。

谁都看得出来，他变成卡巴内死去只是时间问题。

“喂，你……用这个吧。”

无名不忍心地从腰包里掏出一个自决袋。

这种采用高浓缩火药的指向性炸弹，是武士们用于爆破心脏的自杀工具。

将自决袋按压在心脏处，拉下绳子后便会将自己的心脏炸碎。

如此一来，便能在不波及到周围的情况下阻止新卡巴内的诞生。

但九智来栖拒绝了无名的提议。

只是从她手中接过那把用来砍杀卡巴内的小太刀。

“白歌大人……咳……请您为我介错，最后赐予我武士的尊严和体面！”

他用期望的眼神看向白歌。

一边咳血，一边努力坐直摇摇晃晃的身体。

手持小太刀，将半身衣服脱下，袒露结实的胸腹肌肉。

毫无疑问，是要进行‘切腹’的仪式。

“我明白了。”

白歌轻轻颔首，示意他继续。

于是九智来栖沉声道：

“我，九智来栖，侍奉四方川家之武士。”

“庸碌一生十七载，剑术无所成，生涯无战功。”

“愧对于家主坚将大人的知遇之恩，无法守护菖蒲小姐，在与卡巴内的对决中落败，即将丧失人类之躯。”

“魂归黄泉之际，承蒙白歌大人不弃，应允我体面的武士之死。”

“此等大恩大德，来世必将结草衔环相报！”

“「临终无怨亦无恨，仅将吾身代诸君之命」……”

“九智来栖，为义理追腹于此！”

嗤——

伴随扭转身体的用力横拉，九智来栖手中反握的小太刀切过腹部，溅起一蓬血花。

过于血腥的场面让无名不忍心地转过身去。

然而九智来栖的脸并未浮现痛苦，而是充满赴死的坚毅和光荣。

“六根清净！”

九智来栖大吼道。

即将被卡巴内病毒完全侵占的身躯，或许已经感受不到正常的疼痛。

白歌缓缓举起手中的神刀丛雨。

刀光闪动，头颅坠落——

九智来栖之死，即为蒸汽时代的武士末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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