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两拨油倒下去,随着赵瀚用筷子搅动,强烈的香气扑鼻而来。
彭正祥深吸一口,表情陶醉,忍不住想尝尝。
咽了咽口水,彭正祥问:“这是”
“油辣子,”赵瀚微笑道,“可惜,酿豆瓣酱需要时间,也不知铅山的空气菌落是否合适。嗯,最主要的,还是我不清楚具体工序。”
江西菜的品种很多,尤属铅山菜比较重口,而且因为商贸繁荣,吸收了大量其他菜系的特征。
就说明末的铅山菜,上流士绅商贾,吃得相对比较清淡,但也整体偏向重口。下层的贩夫走卒,简直越重口越好,街头小吃早已五花八门。
赵瀚属于野路子,对川菜比较熟悉,正好符合此地口味。
可惜,川菜之魂“郫县豆瓣”,此时还没有被发明出来。
明代的川菜,跟后世川菜,完全就不挨边的。
四川流行胡辣汤,你敢信吗?
根据明代文人记载,胡辣汤也曾是四川美食,大致做法跟北方一样,只是改用了米粉来勾芡。
若赵瀚提前统一中国,四川人没死那么多,用不着湖广填四川,恐怕这个时空很难诞生“川菜”。
“有米线吗?”赵瀚问道。
“有。”彭正祥没再使唤徒弟,而是自己把米线给端来。
米线,隋朝叫“粲”,宋朝叫“米缆”。明清两朝,书面写法是“米糷”,民间已经俗称“米线”。
烧水下锅,十多碗米线捞起来,放入酱油、蒜泥、葱花和油辣子。
红绿白相间,色香味俱全。
赵瀚说道:“没有味精,以后做米线,可熬鸡汤或骨头汤提鲜。”
彭正祥不知道味精是啥,只能奉承点头:“师父教诲,徒儿记住了。”
赵瀚吩咐道:“端出去,让他们别查账了,先填饱肚子再说。”
彭正祥忍不住问:“师父,我能尝尝吗?”
“尝吧。”赵瀚笑着说。
彭正祥下意识放入薄荷,被赵瀚给阻止,让他单纯体会油辣子的魅力。
此时做菜,各省喜用紫苏,铅山这边尤喜薄荷,好多菜品都把薄荷往里扔。
彭正祥把米线拌匀,吃了一口,又辣又爽,辣得流鼻涕道:“若寒冬腊月,吃上一碗油辣子米线,怕是更加美味百倍。”
“你算一下成本,拿给掌柜的定价,以后早晨就卖油辣子米线。嗯,油辣子汤面也可以。”赵瀚说道。
彭正祥想了想说:“师父,这油辣子,似乎还有别的用途?”
“你自己钻研吧,”赵瀚笑道,“每半个月,我教你一道新的菜品。今日便教你做红油白斩鸡,正好顺手给米线熬鸡汤。”
已经五十多岁的彭正祥,突然端正跪地,磕头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赵瀚生受一拜,并未拒绝。
还没到中午,就陆续有食客来到酒楼。
这里消费偏高,底层百姓吃不起,不说二楼雅间,一楼大堂也挺贵的。
好在河口镇商贸发达,根本不缺客源。
每有一个客人进来,店伙计都积极推销红油白斩鸡、油辣子米线面条,说是从宫廷御厨那里流出的新品菜式。
宫廷菜式?
好家伙,那还不赶快端上来!
厨房的鸡都不够用,酒楼采购员被派去满世界找鸡。
楼上楼下,随处可见倒霉食客,被辣得坐那儿直吐舌头。
只听一个壮汉,拍桌子大喊:“再来一盘红油鸡!”
赵瀚坐在柜台观察情况,见这厮穿着普通,似乎不是有钱人,却又点了一桌好菜,而且还随身携带棍棒。他招来店伙计,问道:“那桌是做什么的?”
店伙计回答:“都是铁脚会的头目。”
“铁脚会?”赵瀚没听说过。
店伙计解释:“这几十年来,各行各业都建了行会,米行有米会,布行有布会。苦哈哈们有样学样,也都组了会社。铁脚会就是码头苦力的行会,后来镇上的脚夫也都加入,哪个雇主若敢拖欠工钱,铁脚会就几百上千人扛着扁担上门讨要。”
好家伙,这是行业工会的雏形啊。
赵瀚并不知道,铅山的各种工会,尤数造纸业工会最牛逼。
都是些技术工人,而且产业人群密集,许多还识得几个大字。稍微遭受苛待,动辄就闹罢工,私人造纸厂的老板只能妥协。
至于官方造纸厂,完全不把员工当人看,敢带头闹事的直接打死打残耽误了生产无所谓。
清中期,铅山县的造纸工人,占全县人口30以上不计孩童。
明末没那么厉害,但造纸工人数量同样恐怖。仅石塘镇一地,若把砍竹、烧槽、挑抬的也算上,一个镇就有五六万造纸工,可说全镇都在围着造纸坊打转!
工会?
罢工?
有点意思。
赵瀚起身走过去,拱手笑道:“诸位客官,咱们酒楼的新品菜,大夥可还吃得满意?”
郑重献祭一本书:赤心巡天,特别牛逼的仙侠文,三百多万字量大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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