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侯府公子,也曾自幼跟着家中武师习武,就是学得不精。服下李萸给的丹药后,以前那些学起来吃力的招式如今也能顺畅地使出来。他本就不笨,练习得也勤,武功突飞猛进也正常。
县衙里的人都知道尹皓生白天一得闲就会去京城来的好友所住的宅子里,起初他们还怕龙旭臣也是京中高官,来崖州是想探查什么,一连过去小半年他还这么住着,他们才打消了猜疑。
李萸其实也常去,不过她是偷偷去的,不像尹皓生走的正门。
龙旭臣也不是只在宅子里呆着,崖州县有什么怪异的事,他还是会去管管,有时也会去琼州接单办事。许是受转运邪术的影响,琼州颇不平静,冤鬼死后化为厉鬼的比例也增加了,道宫里的几位大师时常忙不过来,连龙旭臣这样的新手也得出力。
琼州府的事,李萸管不着,崖州县内的事,她还是要管一管,顺便练一下身手。
这日龙旭臣出去办事,李萸和尹皓生在宅子里练剑。她以前不爱用剑,觉得没有棍子甩起来爽快,但该学的她都学了。她不擅长教人,尹皓生却擅长学,一些招术已经学得七七八八,只有李萸所说的剑意他无法体会。
每每遇到这些他无法从李萸描述中体会的,晚上两人双修中,尹皓生便能从李萸的所思所想中感悟到,这大概是他学得飞快的真正缘故。
两人正练习着,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守在门口的秋桐应门后进来通传,面上有些古怪。
“老爷,有个罪村的白姓老汉来找你。”
“知道了。”尹皓生把剑放到一边,拿起帕子擦了擦汗,跟李萸说:“我出去看看,应不是什么大事。”
大事小事的,李萸也不懂,点了点头后就让尹皓生出去了。
在李萸“生病”期间,尹皓生见过白家人,他们大约是想看看他的态度,头一次来是为了一位关在牢里的白家女求情,那位白家女是马县尉一案关联人物的妾室。当时案子闹得正大,常大人捅破了案情,又有人借着此事拉政敌下水。
那些诈死脱离崖州的罪民许多都是朝中官员的近亲,官员之间又有联姻还有同窗好友、上司下属,拔出萝卜带出泥,要是有心泼脏水,整个朝廷的官员都不干净。圣上一开始是想借机整治几个不听话的官员,谁知事情越闹越大,连他都有些收不住。
崖州作为案件的事发地,受牵连的人更多,这种时候谁沾这事都容易惹来一身腥,何况白家这个一提就要会惹来圣怒的存在。
尹皓生自不会替搞不清楚自己身份的白家人出这个头,之后却请了一位大夫去罪村替白家唯一一个新生多病的第三代罪民看病。
白家流放多年后,人丁凋零,第二代罪民中壮丁不足五人,分成两支在两个不同的罪村中,第三代罪民还只有一个刚出生不足半岁的孩子。
他这么做也是让他们知道,如果是第三代罪民,他可以帮着看顾,甚至将来能接他离开罪村,但要是其他事他不会管。
他们也不敢挑剔,流放生活早就磨平了他们的脾气,哪怕他们心里有不满也只敢对自己的娘子孩子发泄,在尹皓生和他的手下面前不敢流露半分。
大概也知道尹皓生想跟他们保持距离,他们一般也不会到他跟前露面,这次过来是因为家里孩子说亲的事。
来的这位尹皓生按辈分要叫声舅的白家人,跟尹皓生的生母是隔了好几房的堂兄,住在罪四村。相比之下,他们跟尹皓生的关系比住在罪二村的白家人更近,但尹皓生先前派去大夫救的孩子是罪二村白家的。
有好处哪里能不占,更何况他们这边关系更近些。怕尹皓生任期满了,他们这一房还没有可以搬出罪村的孩子借不了尹皓生的光,他们这几个月都在忙着给家里小辈相看亲事。
罪民之间成亲也没有什么媒妁之言,打听出到合适的姑娘,便要快些去跟村长说,免得姑娘定给了别人。罪村姑娘很少,像样的早被人要走了,幸好现在是尹皓生当县令,这样的现象才少些。
白家相中的是罪三村一个罪民第二代的姑娘,那家人要了一笔不低的彩礼后,亲事就算定下来了。两家原定了五月成亲,也没有什么仪式,到日子女方父亲把姑娘送过来就行,有时候没时间送,姑娘自己一个人拎着包裹过去也有。嫁衣什么的是别想了,能有根红头绳就算好的,包裹里一般也是几件旧衣。
不知女方的家人从哪里知道了白家跟县令是亲戚的事,前几日忽然说要再加彩礼。
哪怕是罪民,村中女子出嫁要的彩礼也不少,女子留在家里能当劳动力用也不用上税,哪里能凭白便宜了别人家。白家先前给的礼钱已经不算少,几乎掏空了家底,这还是看在这姑娘还算勤快周正的份上。再要加白家就出不起了。
双方交涉后,女方的父亲说不加彩礼也行,但得把家里已经是第三代的孩子安排份活计接出罪村,白十三这才来找了尹皓生。
他心下也有盘算,要是尹皓生能答应帮忙当然最好,以后他和尹皓生、跟亲家一家关系都能更亲近些要是不行,他也想求尹皓生帮忙让他把先前出的彩礼钱要回来。他挑的这位姑娘家中壮丁挺多,比分散在两个村子的白家人还多,他真不太敢就这么去讨彩礼。
尹皓生听他说了来意,表示知道。
“等长青回来了,我会让他去处理。”
“那就好,那就好。”白十三感激地点头,又忐忑地看向尹皓生。
“您还有什么事吗?”尹皓生温和地问。
总归是自家亲戚,他对白家罪民的态度并没有太过冷淡,有一些也是被牵连才被流放,本身并没有犯太多过错。但为防被缠上,或者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他无法跟他们太亲近,尤其是先前的事情出了后,他更是打定主意要跟他们划清界限。
白十三的父亲只是白家庶子,当初不受家中看重,连带他都不是爱出头的性子。受家族牵连流放后,他心下不是没有怨过家里,日子一长他就明白怨了也没有用,与其想着这些不如想想怎么能吃饱肚子。
白家另一位想出头把自家女儿送出去铺路,他却是不屑的。当然他也没有女儿,只有两个儿子,长子总算是存够钱能娶上媳妇了,次子还不知媳妇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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