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王氏不喜长子,但为了侯府的名声也只能把他摘出去,把事情往王八娘身上安。既然王八娘做出这等丑事时不曾为她这个姑姑考虑,她也不必给她留什么颜面。难得她生了一回好心,想回报王家一二,她们却又是怎么回报她的。
王大夫人一听脸色一变,不由松开王八娘的手,恨不得立马拿过帕子擦一擦,连看向王氏的目光都冷了几分。
“好侄女,事关王家女孩儿的名节,你可不能说笑。”
“大伯母觉得我是个会拿这种事说笑的?还是我是个不把名节放心上的?”王氏冷声问。
若不是王氏还在意名声,怕早不搭理王家这些人人了。
王大夫人一时语塞,也知从这两点上不能说王氏什么,心下只能暗恨王八娘没脸没皮。王八娘在府里算是年纪大的那几位姑娘,她后面还有十几位妹妹,嫡出的就有好些个,她自己坏了名声不说,连带这些孩子都要受累,其中便有王大夫人正要准备议亲的孙女。
“这事侯府是个什么意思?”
“侯府还能有什么意思?”王氏幽幽说道。
她是王家姑娘,又带了王八娘回来,也是想让王八娘正式从家里抬入王府为妾。但为妾并不好听,至少王家的姑娘里还没有嫡出为妾的。王大夫人也知道这一点,不由皱眉看向王八娘,见她低头抹着眼泪看着好不可怜,却对她生不出半点怜惜。
这事家里还有的闹呢。
王家共五房人,上头长辈已经过世,如今这五房人还不分家仍挤在一块儿,一来是一些资产都是房产不怎么好分,二来也是底下几房分出去后没有营生没法生活不想分。
王氏是第五房的人,她父亲是老来子自从就有弱症,成亲后与母亲一直没有孩子,好不容易才在中年得了她这一女。她出生后不久,她父亲就病故了,她母亲之后身体也不怎么好,她这一房的日子不怎么好过。
曾经为了给府里堂兄成亲腾地方,她们不得不从原本的院子搬出来,住到了一个狭小的院落里,院里也没有几个下人,王氏有时还得偷偷做些针线补贴花用。
后来祖父病重,各房得轮着去侍疾。她的母亲本就病着,她这一房也出不了其他人,只能她去。这一去,不知长辈们怎么排的,一个月竟有大半的日子得她守在祖父病床前。她每日睡不安稳,生怕祖父病情出什么差错,其他人会怪罪到她身上。
就这么拖了四五年,像是没有人记得她到了该议亲的年纪,她也这么默默过着。
祖父过世后不久,她的母亲也病故了,她又守了三年孝。守完孝倒有人记得她该议亲的事,那时她年纪已经有些大了,一直寻不着合适的。他们还不曾商量出结果来,她的祖母又病了,这一次竟是让她一个人去侍疾。
她的祖母脾气差,跟祖父生前也不好,祖父病了的时候也不肯去说几句好话哄着;跟几房儿媳关系更差,也不愿意她们来照顾,还嚷说她们会害她。她倒是相信王氏,还允诺会多留些体己给她,但是她去世后,王氏便没有见过她的那些东西。
王氏也不敢问,直到嫁到侯府,发现嫁妆里有一两样看着样式老旧的钗子来,她才想到这事,心里颇不是滋味。
每次来王家,她也会想起这位阴晴不定的祖母,还有在祖母房里侍疾时难得能吃饱的日子。
这日,她在王家呆到吃过晚饭才回,哪怕王八娘只能送到侯府当妾一条路,她的父兄还是闹了一场。王八娘是二房的人,她的祖父前些年去世了,祖母一直吃斋念佛也不管事,不过有王大夫人在也没有什么事可管。
王氏念着二房的堂哥小时候曾分过糕点给她,才想帮王八娘找门好亲事,想不到竟是这样的结果。二房也不止王八娘的父亲一个男丁,当初他们就眼热王氏挑了王八娘去侯府住,听说竟生出这样的事来,自然嘴里没个好话,就连把王八娘送去庵里了此残生莫坏了王家女儿名声的话都有。
王八娘的母亲一个劲的哭,不知道的还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
王氏听着也觉得没意思,没有搭一句话,由着他们在那里吵闹,吵到最后反正都是一个结果,哪怕这个结果对王家的名声并不好,以后王家女能寻摸的亲事怕是都不会太好。
可是王家除了一个王氏嫁入了侯府,又有几个是嫁得好的。
家里没有出色的男儿,只靠外嫁女撑腰又能撑得了几时。王氏只是一个继侯夫人,家中长子已经能独当一面,长媳又掌着中馈,她这个继婆婆在外面并没有多少份量。
侯府并无实权,在京中也不算显赫,安国侯没什么才干,反倒是尹皓然更出色些。对王家来说,侯府是难得能攀上的高门,要是能跟尹皓然搭上关系,才算是真正跟侯府关系紧密。
先前王家就有人想把庶女送给尹皓然为妾,还跟王氏说过。那时王氏正跟陈氏别苗头,觉得提议那人是在打她的脸,当即怼了回去,想不到真正打她脸的在后头。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商量结果,她的脸才没有这么疼。
离开王家时,外面天色已经黑了。以前她是最怕黑夜的,夜里老人偶尔卡顿的呼吸会让她惊惧,她也不爱闻老人那股浸着药味的沉腐的味道;如今她倒是不怕了。
五月带着暖意的晚风微微吹着,前面有华丽的宫灯照亮,身边又跟着一大帮子人,她现在是侯夫人,又有什么值得她害怕的。过去种种不过是被风吹过时池底翻起的淤泥,最终会落回池底,并不影响开在水面上的花。
王氏回到侯府已经不早了,知道安国侯出去喝酒了也没有说什么,洗漱之后便睡下了,也没有留灯。她也有她的不痛快,今天不想再侍候了。
安国侯喝到深夜才回,又到昨天办喜宴的院落发了一通酒疯,后来往廊下摆着的防走火的水缸里扑,下人好不容易才把他拦下,却因为回主院没能进屋吹着了风,第二天病倒了。
这一病,晚膳尹皓生和李萸又是在自己院里吃的。白天的时候两人倒是过去探病,安国侯喝了苦药正气恼着,看到两人来也没个好脸色,吼了两句就打发两人走了。
李萸这才发现李承德还算是个好爹,又对尹皓生生出几分同情来,吃晚饭的时候特意夹了一个肉丸给他。
“多吃点。”
“好。”
尹皓生不知李萸怎地想到夹菜给她,难不成是高兴不用一大家子吃饭,若是如此,以后她是不是一直给他夹菜?抬眼看对面埋头吃饭的人,尹皓生自嘲地笑笑,李萸不是那么细致的人,这种事怕是可遇不可求。
翻过一夜便是李萸要回门的日子,能让李萸记住这个日子只因为回门之后她和尹皓生可以搬出侯府。哪怕这两天她在侯府住着也没有什么不习惯的,她还是想搬出去。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因事情进行的顺利,她也没太放在心上。
尹皓生看她一早起来心情不错,以为她是为回家而欢喜。
“等会儿你看看回门的东西可要加减些什么。”
“啊?你看着办就行。”李萸一锤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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