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安国侯第一任夫人是老翰林家里的小姐,姓许,老侯夫人知他的性情,这位许氏模样不算差,就是性子闷了些。可惜安国侯不喜,读了几年书,他学问没多大长进,文人的毛病却学了不少,其中一样便是风流多情,惯爱在烟花之地流连。
朝中不禁官员去青楼,但不能让烟花女子入府,哪怕为妾也不行。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算她们不能入府为妾,也可以养在外面当外室。安国侯便有好几处宅子,最多的时候养了五个外室。许氏怀孕时,他更是不着家,就是她生产时他也呆在外室那里没有回来。
许氏心有郁气,生下儿子后不久便病逝了。
相隔不到一年,安国侯在同僚介绍下娶了白氏,也就是尹皓生的生母。
白家跟庆王走得近,家中有个女儿还是庆王的侧妃,白氏是白侧妃关系亲近的堂妹。安国侯原是想捞个从龙之功,可惜庆王败了,白家也因此获罪。白氏自那时起便被幽禁在府中,对外称是病了。这一病便是五年,直到安国侯的长子快议亲了,白氏才“病逝”。
安国侯这才继娶了王氏,又得了第三子和唯一的女儿。
安国侯那摊子事,京城的人都知道,虽说李家的家底不如安国侯府厚,但李家千金嫁给安国侯府白氏之子在外人看来绝对是低嫁,可这位李家千金是个痴傻的庶女,这事又得另说。哪怕如今李蓃的病好了,外人也还不知道她的那些事,庶女就是庶女,旁人都说这门亲事是她高攀了。
就连李承德隐隐都这么觉得,要是李蓃好好被教导,与长女一样温良娴静,他还能有底气些,偏她是这样的性子,又有一身说出去对女子并不算优点的本事。
卫氏见李承德带着一身男装的李蓃回家,也是有点心累。上次李蓃出去给李承德帮忙,因是提前说过的,李蓃知道回家从角门入,由管家接了人先去换了女装再让她入内院。如今李承德就这么领着李蓃回来,卫氏也不知要怎么瞒下这事。
趁着李蓃去换衣服,李承德把李蓃的事情跟卫氏说了,卫氏一听,心就更累了。
“你好好教她规矩,免得她失礼。”李承德说。
“蓃儿既然在别处学过,应也懂些规矩,只是她的规矩寻常人家不同。如今她年纪大了,要想改过来怕是不易。”
“是呀,要有劳夫人了。”
“当不得夫君这么说。就是怕蓃儿心里并不想学这规矩,她要是一心想继续修道,这些规矩学了也无益。”
“修道之人也可以成亲。”
景朝还真有娶了女道士为妻的,要么是男方也信道才会娶女道士为妻,又或者是嫁人之后因什么缘故女子出家当了女道士,李蓃这样的可不多见。
“安国侯府怕是……”卫氏隐下半句话没说。
安国侯府除了已故的老侯夫人,其他人并不看好这桩亲事,要是知道李蓃修道,这亲事怕是更难达成。尹皓生就算亲事艰难,慢慢寻摸总能找到不错的人家,不像李蓃,要是她被退亲再被人知道她在修道,将来怕是要孤苦一生。
李承德如何不懂她的意思,说:“我观尹二郎似并不介怀,他有个好友是龙家的,还曾跟着龙家公子胡闹撞邪昏迷,应是愿意娶个女道士。”
“我先问问蓃儿吧……”
既然知道李蓃这些年痴傻是她的魂跟着高人修行去了,卫氏自当重新考量定下的亲事。这亲事是老夫人定下的,她也不好说什么。要怪只能怪于姨娘一直瞒着,要是她早早告知,家里哪会给李蓃定什么亲。如今就算要退亲,老夫人能不能答应不好说,还得给侯府和尹晧生一个交代。
李老夫人跟侯府老夫人是铁打的交情,两人是手帕交,出身门第差不多,都是清贵人家,却一个嫁给勋贵一个嫁给文士。
李家书香门第,家里虽没有出过高官,但颇有清名。李老夫人的夫君曾在还未登基的先帝府里当差,本能有机会带着李家提一提家世,却在一次针对先帝的刺杀中不幸殒命。
当时李承德还年幼,李家还有叔伯,便有人起了恶念想谋夺李承德的家产,还是侯府的老夫人想着法子递话,请来宫中的贵人撑腰。后来先帝继位,李承德自然没有人敢动,可到底没什么根基,选官时从有油水的户部调到了刑部。
不过白氏进门后,两位老夫人的走动倒是少了,李家不想跟一心要求从龙之功的人家扯上关系。直到白氏去了,安国侯大公子成亲,两人才又走动起来。
侯府老夫人病逝后,还念着两家的亲事,痴傻的李蓃也曾出席她的葬礼,服过半年的丧。一般人家的女子若是这样做了,亲事大抵是不会变了,安国侯府……卫氏想到年轻的侯夫人王氏还有安国侯府真正当家的大夫人,也不知李蓃真嫁进去会如何,还不如一开始便是个傻的,也不招谁的眼,别人怎么算计也无用。
说话间,李蓃已经换好女装出来。
“好好听你母亲的话。”
李承德教训了一句便离开了,老夫人的病还没好,他可不能在夫人院里久留。
卫氏面色淡淡,待他走了才把目光看向李蓃。
哪怕换了女装,李蓃背手站在那里看着也像个男子,卫氏轻轻一叹,却还是得跟她好好聊一聊。
“这些日子老夫人一直病着,我也抽不时间来跟你说话,今日倒是个机会……”卫氏说着,略一停顿,见李蓃面色不变,没有半分羞愧就知她没把半夜出门的事放在心上。
想了想,卫氏便打起精神问:“你自小在外面修行,除了一身本事,应也学过要尊师重道吧?”
道门也重规矩,与世俗的规矩也有相通的地方。
“是。”李蓃点头。
“那你怎么没有跟长辈行礼?”
在隐仙门时,李蓃倒会跟师长行礼,在妖界闯荡了这些年,那套规矩她都有点忘了。
“哪怕你是呆在教观里,也没有半夜一个人偷偷离开的吧?”
根据分身残留的记忆,她对嫡母最是敬畏,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于姨娘的影响。这会儿听卫氏不急不徐地跟她说话,李蓃心里就有些发怵。倒不是怕打不过,大概是……她的确有点理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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