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闭闭眼,努力让自己语气心平气和些许:“你去学习,不要碰这些。”
林昔微原本伸出去想要去帮忙择菜的手,触了电一般的收回,她反应出奇的迅速,那是整个童年和少女时期刻在骨子里的,应激式的服从。
她低头说道:“好。”然后赶紧逃也似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门关上的一瞬间,林昔微才轻轻吐出口气,略略放松了神经。
前段时间她问了林温茂,他说陆尔曼好像是去了别的城市,看样子是想放开月城这边的一切重新开始。
林昔微是为了陆尔曼高兴的。
刚才见陆尔曼,发现她眉宇之间那常年淤积的濒临崩溃的抑郁散了点,整个人精气神不一样了,甚至有年轻了两三岁的感觉,林昔微发自内心为她高兴。
只是十几年的相处模式,和在这期间已经造成的母女关系上的沟壑,毕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修复的了。
林昔微现在也只希望,陆尔曼能够在新的城市好好开始新的生活。可能等陆尔曼找回了在爱情和婚姻中丢失的自己,她才能够真的心平气和地面对林昔微,还有林家。
因为陆尔曼在外面,林昔微也就不能随意地进出天地造化钟,只就着桌上的资料继续看书。
半个小时后,饭桌上。
有足足三分钟时间,陆尔曼和林昔微都没有说话,安安静静地吃着饭。
陆尔曼做了三菜一汤,西红柿炒鸡蛋,醋溜土豆丝,还有一道她拿手的木须小炒肉,汤则是林昔微上回做过的西湖牛肉羹。
陆尔曼不知道在哪里学的做法,竟然和林昔微做的味道有九分相似,香气甚是惹人馋。
吃了一会儿,陆尔曼用很寻常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在京城,工作也稳定下来了,你,还是来我这边吧。”
林昔微愣了一下,抬头有点懵地看着陆尔曼:“什么?”
陆尔曼放下手里地碗筷,深吸一口气,抬眼盯着林昔微说道:“我可以把你接到我身边来,只要你听话,我想办法把你学籍转过来。你表姨家在这边有一些关系,花点钱应该不难。”
“京城的教学条件更好,而且我也比你爸爸更适合照顾你……”
“等一下,”林昔微忍不住打断了陆尔曼,“妈妈,这么说我很抱歉,但我不觉得你比爸爸更适合照顾我。”
肉眼可见地,陆尔曼眼底地怒火“蹭”地就窜了出来:“你就非跟着你那个窝囊废的爸!”
“更好的路明明就摆在你眼前,你却不知道珍惜!你知道要给你转学籍得费多大的劲儿吗?你知道我舔着脸去求你表姨,是多丢脸的事吗?可是我还是为你去做了!你现在跟我说,你不愿意去?!”
“妈。”林昔微抬高声音,她完全没有被陆尔曼地失控吓到,反而一双眸子坚定而平静的看着她说道,“别再这样了,别再这样把你的想法强加于我了。”
林昔微的语气明明并不激烈,但是陆尔曼却有一种被什么无形的东西压倒性笼罩逼视的吃力感。
很多更过分的话已经惯性的涌到嗓子眼,但是面对这样的林昔微,陆尔曼不知道为什么完全说不出口。
就好像那层无形中笼罩住她的东西,化成了一只大手,死死地卡住了她的喉咙。
近乎窒息。
这是她所陌生的女儿,说着陌生的话: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一个人最大的恶意,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别人,并且坚持认为自己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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