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昔微憋了口气,整个人沉入水中,温热的水没过她的眉眼和口鼻,额前厚重的刘海也被水波轻柔的撩起。
痛痛快快泡了个澡,林昔微走出木桶看着镜中的自己。
没有了那挡住将近二分之一脸的刘海,镜中映出了一张线条柔和的鹅蛋脸,眉色极浓,形状颇为张扬。这张脸上,最完美的是那双顾盼生辉的桃花眸,眸中似含着碎碎星辰,瞳孔是浓郁至极的墨黑。无法形容这双眼睛是怎样的独特而魅力,只是如果你被这样一双眼睛盯着,就会有一种整个人魂魄都被吸进了另外一个维度的感觉。
原本干燥起皮的唇经过温水的浸泡,此刻就像是根茎吸足了水的玫瑰花瓣。林昔微的唇色很特别,那是一种介于玫红和绛紫之间的颜色,一旦让它的色泽全部展现,就透会透出无端妖异。
她的鼻梁高挺但很秀气,鼻头更是圆圆的,这种柔和,奇异的中和了唇色的妖冶,就仿佛让整个人的气质罩上了一层橙黄柔和的轻纱,影绰朦胧。
林昔微其实是个美人,而且是那种让人可以在人群中一眼看到的的美,只不过压抑的童年让她总觉得自己很难看。不管身边人怎么和她说“你很漂亮”,林昔微潜意识里的自己还是那个其貌不扬的黄毛丫头。
整个中学时期,林昔微一直是留着刘海的。
留这个发型呢,最开始是因为当年学生间流行——
刚上初中的时候有一次她考试考的不错,鼓足勇气和妈妈提了剪刘海的事。
那次她运气不错,正赶上陆尔曼心情好,对她的要求也没多说什么就答应了。
后来这刘海一留就是六年,跨越了林昔微的整个少女时代。之所以没有再改换发型,是因为她习惯了躲在这层遮挡下的生活。
有时候一个人在洗手间对着镜子掀开刘海,都会觉得自己的脸别扭又陌生。
这种想法好像莫名其妙,可是十几岁的年纪,本就是会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欢乐和忧伤。
林昔微出了天地造化钟,发现外面天已经黑的彻底,墙上钟表的时针指向了数字“11”。
居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下午林昔微那是和爸妈一起吃了晚饭,今天林温茂和陆尔曼都是值晚班,要到晚上十二点才会下班。
林昔微来到厨房,打开冰箱发现还有一些涮火锅吃剩的牛肉片,几朵香菇,半个胡萝卜。
材料有点不全,但是也差不多了。
林昔微去洗干净手,带上围裙进了厨房。
牛肉,香菇还有胡萝卜全都切成小丁分开放好。两勺面粉加水搅成糊糊。另外一个碗里打了一颗鸡蛋,加少许水后搅拌到清黄不分。
这就算是做好了准备工作,林昔微看了眼时间,已经十一点二十了。
她转身继续投入工作中,先是煮上半大锅水,水开后下牛肉和香菇丁,过上三两分钟再加胡萝卜丁。
然后,按照5:3:3的比例,加入盐,鸡精还有胡椒粉,水再一次煮开后,一边顺时针搅着锅里的羹汤,一边加入提前勾兑好的面糊糊和鸡蛋花。
盖上锅盖,林昔微在厨房里绕了一圈,总算是找到了藏在角落里的葱,切好葱花后,揭开锅盖撒了上去,转而关火,又盖上锅盖。
一锅西湖牛肉羹这就可以出锅了!
不过时间还未到,林昔微干脆就让羹汤慢慢用余热煨着,自己则跑去卫生间洗漱,然后赶在十二点前躺回自己的床上闭眼假寐。
原本她是没打算睡的,只是想给深夜下班回家的爸妈一个惊喜,没想到她这一天下来忙忙活活,虽然下午小睡了一会儿,但因为那场梦休息的并不好。如今都收拾完,躺在床上,一天的心力交瘁劲儿上来,竟然没几分钟就睡着了。
林昔微不知道的是,十几分钟后,拖着一天的疲惫回到家里的林温茂和陆尔曼,在习惯性的去厨房做夜宵结果看到锅里的牛肉羹的时候,两人一抬头对视了十几秒钟,竟然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是林温茂开始动手盛汤,嘴上笑呵呵的:“闺女给做的,咱尝尝。”
陆尔曼先是有很长一会儿没说话,在接过林温茂盛好的羹汤,喝了几口之后,念叨道:“这孩子又从来没做过饭,也不想想万一做毁了怎么办?那这些东西不就是都糟蹋了?”
林温茂皱眉,想起白天的事情,没忍住说道:“陆尔曼,你注意一点,咱闺女这是孝顺咱们呢!你别说那些有的没的!”
陆尔曼闻言,手里拿着的碗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瓷碗和玻璃桌面剧烈的碰撞,在寂静的夜中发出震耳的声音。
紧接着的,是陆尔曼咬牙切齿的,在黑夜中显得格外突兀刺耳的声音:“我注意什么?你说要我注意什么?一天天的,全都是我的错?!我给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我说你几句不行了?林昔微是我女儿,我生下来的,我别说说几句了,我看不惯打上一顿又怎么了?”
“这不就是你们老林家的想法吗?你爸妈生你养你,就理所当然把你当成摇钱树,一笔接着一笔钱的要……那行啊,照着你们的想法来啊!林昔微也是我生的!我想怎么对她就怎么对她,不光这样,等将来她毕业了工作了,不管一个月挣多少,也得和咱们现在一样,按月给我钱!”
“你们折磨我,你们老林家的人也别想好过!”
林温茂脸色气的发红,这个平时一贯温文尔雅,年轻时不知道倾倒过多少小姑娘的男人,此刻瞪着眼睛,用几乎可以称得上凶神恶煞的表情,恨恨地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敢!你敢这么对小昔!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
累积了十几年的怨气和矛盾,又怎么是林昔微这一顿饭就能化解的呢?
陆尔曼和林温茂大吵了这一架,干脆回到房间反锁了房门。
林温茂早就对耍起脾气来的陆尔曼见怪不怪,他一个人喝光了一锅西湖牛肉羹,胃里暖暖的,就连刚才和妻子大吵一架的郁气好像都被驱散了不少。
他收拾好残局,先蹑手蹑脚来到林昔微的房间,看着床上熟睡的女儿,心中第一次强烈的生出愧疚——
他和尔曼的夫妻关系这几年越来越紧张,其实……多少还是会影响到孩子的吧?
他明明记得,小时候的小昔是个那么爱笑的小姑娘。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的小昔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记忆中讨喜的大眼睛藏在刘海后面,连同许多的属于这个年纪孩子的情绪,也一同藏住了。
他到底应该怎么做,小昔才能够重新开心起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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