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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极清简。

院内只有个看门老汉和一个像仆妇又不像的中年妇人,

妇人平眉杏眼、圆脸肉鼻,一幅和善可亲的面相,身穿石青刻丝灰鼠夹裙,脚踩厚底绣花鞋。

一见魏成昭带了两位姑娘进来,面色一怔,复赶紧小跑至旁边,问道:“这是?”,魏成昭轻声对妇人道:“兰妈妈,这姑娘刚刚不慎跌入水塘,快帮我去门口守着,迎一迎苏圃”,

兰妈妈重重的点了点头,正欲转身去门外,复又交代道:“快进里屋给换身衣服,夜里风寒,姑娘家容易着凉”,魏成昭点头,与阿蛮将东亭扶进了里间,

被两人扶着的东亭眼神迷离涣散,忽的她涣散的目光中闪过了一丝清明,这空气里似乎有一种回忆里的味道,那味道像极了安西城朝华院里的那架紫藤,

东亭偷偷打量了周围一眼,果不其然,角落里有一架紫藤正开的热烈奔放。

待进了里间,魏成昭将东亭安置在了一架偏青色的桐木架子床上,又唤阿蛮去淘洗个毛巾来,自己又打发隐在暗处的隐卫立刻去成衣铺寻一套新衣服,

今夜明月朗照,因此里间只点着书案那的两只灯笼,东亭素白的衣裙摊在床上,水顺着床沿滴答滴答的往下淌,无声的砸在脚踏上,

魏成昭不由自主的向前一步,半蹲着跪在了红木脚踏上,床上人鬓角湿漉漉的发丝服帖的粘在光洁白净的双颊,他鬼使神差的将那一缕发丝拨到了一遍,

东亭的皮肤光滑细腻的就像块温软的和田玉一般。

当魏成昭的手指和东亭的脸颊第一次接触时,他下意识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个比喻,但现下因为落水而身体发寒,肌肤冰凉的厉害,因此只一瞬,他的手指就像被这冰凉刺到了一样猛地抽离。

复又看着月下东亭紧闭的苍白的面颊,手又不受控制的抚了上去,他用那骨节分明的弯曲着的食指一下一下的抚模着女子冰凉的面颊,刚从厨房淘洗了棉布巾回来的阿蛮一撩开隔间的纱帘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

在窗外圆月的朗照下,那个清冷矜贵芝兰玉树的当朝天子,半跪在她家小姐的床边,面带浅浅笑意,轻柔的抚摸着她家小姐光洁如玉的脸颊,

阿蛮心下惊慌,想要上前打断,可到底上首的是当朝天子,她又如何能不顾一切的上前阻止,可她又是自小跟着东亭长大的,今见小姐受人轻薄,她又如何不能上前,

矛盾之下,阿蛮将手中的铜盆摔在了地上,立马跪在地上,颤抖着声音说到:“皇上饶命,奴婢进门时不曾注意脚下,被门槛一绊,失手打翻了水”,

魏成昭收回了手中的动作,却不曾回头,只凉凉的说到:“小心些,再去打一盆来”,阿蛮急忙磕头谢恩,复拾起刚刚扔在地上的铜盆连滚带爬的跑出了里间,

当阿蛮又打了一盆水回来时,魏成昭已离开了床边,站在半开的雕花窗棂前,长身玉立,向外遥望天际,听见阿蛮进来是发出的声响,

复略微偏头对阿蛮说到:“替你家小姐擦洗擦洗,等会儿会有衣服送来”,阿蛮将手中的铜盆放在了床边的脚踏上,连声应道:“奴婢明白”。

此时刚刚去门外迎接神医苏圃兰妈妈进了里间,在纱帐后柔声道:“小殿下,苏神医到了”,魏成昭面露喜色,朗声道:“快请”,

只见外间门外进来一人,二十来岁的模样,瘦高身材,穿一身高领天青棉布袍,袖边压着素白的翠竹纹绣,平剑眉、狭长眼、鼻梁挺翘、唇红齿白,

身后着一个五大三粗的长髯汉子,汉子肩挑扁担,扁担前后各有一木箱,装着典籍医书、草药并各项用具,

苏圃走至纱帐前躬身作揖,说到:“草民苏圃,见过圣上”,魏成昭三两步走至纱帐便,亲自为苏圃打起前方的纱帐,轻笑道:“苏神医免礼,快请”

苏圃回头对身边的长髯大汉点了点头,大汉便将手里的扁担从肩上放下,摆在了脚边,复又双手握于小腹前,

一副凭君来去,我自在此处巍然不动之态。

苏圃这才抬步向里间走去,魏成昭跟在身侧,苏圃走至床边,一见床上躺着一位浑身湿漉漉的妙龄女郎,一时间气上心头,

回身呛道:“圣上苦心寻我三年,就只为床上女子?可否太过于儿女情长,不曾有大丈夫之态?”

旁边的兰妈妈被苏圃此言直吓得魂不附体,故大声喝道:“放肆”,苏圃丝毫不为所动,宽大的袖袍一甩,作势就要抬脚离开,

见状魏成昭一下子扯住了苏圃的衣袖,温润儒雅的说到:“苏神医误会了,正事明日详谈,医者仁心,今日先看看这姑娘,她恐是落水失了神了”,

听及此言,苏圃面上的愠色这才褪下,只见他走回床边,半坐在东亭手边,

左手两根修长白净的手指夹起了东亭的衣袖,右手搭在东亭白净微凉的手腕上,闭目诊脉。

屋内无人出声,寂静的可怕,约莫过了半晌,苏圃睁开了眼睛说到:“落水只是受寒,只是奇怪,这姑娘体内似乎有两股霸道的毒气侵入了丹田“,魏成昭一脸惊讶,说到:”两股毒药?何解?”,

苏圃道:“无解”,魏成昭又问到:“那两种毒?”,苏圃答到:“一样是迷迭藤,还有一样应当是西南苗寨的蛊毒,这蛊毒本应该一月毒发一次,

却不想她体内的迷迭藤以毒攻毒延缓了毒发,今日落水,她丹田里的平衡被打破,想来蛊毒毒发也不久了”。

识海里的阿瑾和东亭皆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迷迭藤倒是知道,原身自己喝了这个,然后去见阎王了,那这蛊毒又来自何处?

东亭心下衬量,思及南安王本就是有企图的让自己入京,入京却迟迟不曾联系自己,原当时他在等待时机,却不想他竟是早早的便下了蛊毒,等在东亭毒发,自己去求他呢,

思及此处,东亭不禁冷笑连连,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却不想这越怀仁连自己的嫡亲女儿都不放过。

里间里魏成昭听及苏圃此言,心下无味杂陈,不甘的问道:“难道就真的无解?”,苏圃思衬半晌,说到:“迷迭藤倒是不难,这个我能解”,

旁边的阿蛮焦急的问道:“那蛊毒呢?我家小姐身上的蛊毒怎么办?”,苏圃道:“我只能施针暂缓毒发,蛊毒说是毒,不如说是蛊,要想解蛊,必须要找到下蛊的人”,

还不等苏圃讲完,阿蛮便放声大哭起来,嘴里哭骂道:“亏得还是小姐的生父,骨肉相连啊,越怀仁你好狠的心”,魏成昭倒只是面色沉重,他清楚越怀仁的为人,是干得出此事的,

旁边的兰妈妈和苏圃倒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这姑娘的蛊毒,

竟然是生身父亲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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