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于毓嫔山本惠子旁的是恒贵人喜塔腊依月,望着桌面上的字样:“宸。”
恬常在望了眼毓嫔,道:“可不是?嫔妾虽不曾研习过这汉字,却也晓得这字可是寓意非凡了。太宗皇帝皇太极的宠妃海兰珠便封的是宸妃。”
皇后淡淡道:“宸,帝王之屋宇,富丽锦绣。的确是个好字。宸妃年轻,容色倾城更甚海兰珠,该好好养着身子替皇上添个一男半女的。”
璟愿尴尬地抚了抚流苏坠子,莞尔一笑道:“臣妾惶恐,能伴在皇上身边已是毕生所愿,别无他求。”
常答应莞尔一笑,又言:“内阁择的封号哪里有不好的。只是只有旖妃娘娘的封号才是皇上亲自选的,便是给旖妃娘娘则的这个‘旖’字,嫔妾却不知道什么意思。”
舒和见惠子此番,瓷音冷冷道:“皇上的圣意,本宫也难以揣测。常答应还是顾好自己要紧吧。”
皇后无奈,只得打断道:“说起常答应,本宫也有一桩好事要告诉你们。”她笑了笑,望着常答应:“前几日在太和殿行礼时,宓韵目眩,本宫看着不对劲,昨日夜里延禧宫里常答应又不适,本宫便着了太医好好给她瞧瞧,一搭脉才知已然遇喜一个月了。”
嫔妃们诧然,皆瞠目望着常答应,常答应满脸喜色,如一枝涨红的春桃,忙不迭起身:“谢皇后娘娘记挂。”
皇后示意她坐下,和缓道:“你是头一次遇喜,可得仔细着。如今你怀着皇上登基后的第一子,皇上得知后也是欣喜不已,本宫盼着这个孩子平安落地。”
毓嫔打趣道:“哎呀,臣妾便没有这样的好福气了。只是皇后娘娘,既然常答应都怀着皇嗣,却只是答应的位分,是不是太苛待常妹妹了。”
“本宫也正有此意,等过些时日胎像稳固,本宫会禀明皇上晋常答应为常在。”
常答应谢过,皇后又嘱咐道:“左右你们现在都还年轻,日后一定也会有皇子的。皇上膝下只有本宫的大阿哥和恩贵嫔的大公主,你们得尽力为爱新觉罗家绵延子嗣,开枝散叶才是。”
皇后朝恩贵嫔笑道:“其实按着规矩,皇上登基以后,皇子公主要送去撷芳殿养育。只是因为你们尚未册封位分才拖到了今日。旻昐本宫已经着人送去撷芳殿了,他是长子是阿哥,本宫不得不严厉管教。”她顿了顿:“但是恩贵嫔,颖玥年纪尚小,又是皇上的掌上明珠。本宫特意去请了太后和皇上的之意,特许你留在自己宫里养育。”
恩贵嫔连连道谢,感激不已:“皇后娘娘如此体恤臣妾,臣妾实在无以为报。”
“若是咸福宫还有什么不周的,本宫会安排多多的人去咸福宫照料颖玥。”
如此,又闲话了片刻众人才一一散去。
舒和踱步走出永和宫,因走得急,一个没踩稳花盆底一斜差点摔倒,心霈忙扶着道:“小主儿当心。”
舒和啜泣着喘气:“真真儿是中邪了。”她缓了口气慢慢走着,只觉得阳光拂在脸上格外清冷,冷语道:“这个封婼煦,害我成这个样子,还忙着来落井下石。”
心霈疑道:“奴婢不明白,其实皇上对小主儿是有情意的,为何小主儿不去求了皇上,让皇上彻查。”
舒和意态平闲,心下只觉万分凄楚,哀叹道:“从前皇上只是个王爷,有些时候能凭着自己的心意做自己想做的事,如今成了皇帝九五之尊,便也多了许多掣肘,有些事即使皇上有心,可碍于国祚与太后,本宫若冒然去求皇上,只会让皇上左右为难,本宫也不忍心。”
心霈会心地点头,“小主儿如今受了这番委屈,您虽然封妃,可连常答应与封常在都敢冒犯小主儿,小主儿还是要拿出些雷霆手段来的。”
舒和婉和地看着心霈,只觉得一颗漂浮不定的心此时暂且有些许安定。她淡然一笑,如三春胜景中一枝铮铮玉兰,柔婉却也傲气,她抬起眼眸,以坚定之色看着周身的红墙金瓦,迤长而窄的甬道:“只要有心过日子,便会过得顺风顺水。本宫就不信了,本宫能一辈子就这样葬送在这里了。”
正说着,只听后头笑声清脆明朗,舒和听出是常答应一行人,不欲与她们过多纠缠,却被一个尖锐的女声交道:“旖妃娘娘怎么走得这么急呀,嫔妾还想着叫娘娘到嫔妾宫中喝杯茶呢。”
舒和转过身,一行人走近徐徐福礼,舒和笑道:“不必了。常答应的好茶自己留着喝吧。”
毓嫔盯着常答应的肚子,打趣着道:“如今常答应可以不一样了呢,怀着龙胎,要怎么金贵就怎么金贵。”
常答应露着喜色,本就肤白胜雪,尖细的脸蛋笑起来两眸弯弯,更是娇艳动人,她掩着嘴作势呕吐,喜不自胜:“毓嫔姐姐就会取笑嫔妾,嫔妾不过就是运气好,伺候皇上几回便有了罢了。”
“你呀你呀,越来越矫情了!”毓嫔抚了抚她的肚子,与舒和并排走着,话锋一转望着舒和笑道:“旖姐姐,常答应怀的这一胎若是个皇子那便贵不可言,来日封嫔封妃也是指日可待。说来咱们都无福,伺候皇上那么久了也没个动静。”
舒和有些不悦,漫漫道:“福不福的也不是咱们能说了算,谁不想有个孩子。你也别吃心,咱们都还年轻,会有孩子的。”
毓嫔掩着帕子,如鹂声呖呖:“妹妹我啊可不敢生孩子,都说生孩子最艰难,怀着孩子成日遭罪,生产后身子也走形,还疼得紧。一个不好或吃错了什么便命丧黄泉。”
恬常在忍不住道:“若是能得个孩子,就是天天遭这些罪也心甘情愿啊!”
舒和走在中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面上却未露出任何神色,她顺势在延禧门前绕到依月旁边,低低道:“与她们说话真是累得慌。”
依月拉着舒和的手:“现在还早,待在自己宫里闷得慌,我陪姐姐去永寿宫说说话吧。”
舒和点点头,眉心舒展:“好,左右我现在也无聊的很。”
常答应见内务府的人小心翼翼地捧着各种器物装饰走近延禧宫内,得意道:“皇后娘娘一听说嫔妾有喜,就立即命人好好地装潢着延禧宫,今早上才送来一对彩鹊送子鎏金瓶,这又巴巴儿的送来好些,库房都快堆不下了。”
恬常在睨着那些宫人,抱怨道:“知道皇上现在把你金元宝似的捧着,怀了皇子也不早点告诉咱们,与你同住延禧宫也总能沾沾你的喜气,来日我也得个皇子的好。”她见舒和走在后头,嘴角上扬,戏谑道:“咱延禧宫未免也太奢华了,常妹妹,我瞧着你这穿着的衣裳是缂丝的,俗话说一寸缂丝一寸金,你这打扮比旖妃娘娘和宸妃姐姐还金贵,还不给旖妃娘娘赔罪。”
舒和不意她骤然提及自己,常答应扶了扶燕尾上一枚烧蓝四羽蝶,满脸笑意:“哎呀呀,混是妹妹忘了,旖妃娘娘如今是不祥之身,内务府只怕是万事不周,嫔妾又有着皇嗣,内务府先顾着嫔妾,叫嫔妾于心何忍呢?”她走到舒和跟前来,冷篾道:“不如姐姐求求我,我也看顾着姐姐一些,姐姐宫里缺了什么尽管跟我说,我宫里杂件儿多的是。”
依月剜了常答应一眼:“常答应你可别说话忘了尊卑分寸!再怎么说姐姐也是皇上从前的侧福晋,如今也是嫔妃之首。”
舒和拉住依月的衣袖,迅疾挡到她前面,衔了一丝阴冷:“本宫的阿玛是股肱之臣,更何况本宫的位分远在你之上。让你奚落几句只当麻雀叽喳几下,你可别得寸进尺。今日你屡屡冒犯,是仗着宸妃的面子么?本宫告诉你,宫规纲纪面前,宸妃也保不了你。”
偏常答应不肯屈服,怒目圆睁却也有些畏瑟:“我不过说嘴几句,旖妃娘娘吃什么心呐!”她愈发不依不饶:“娘娘的位分是高于我,可娘娘腹中有货么?这宫里啊,唯有生个皇子才是实打实的靠山!”
常答应的侍女柔露帮腔道:“小主儿怀了龙胎可是万金之体,可别跟有的人计较,没得沾了她的晦气!”
不知怎的,这样扎人心的话语落入舒和耳里她竟没有半分气愤与酸涩,她不由得想起从前在府邸盛宠的日子,纵使那时的皇帝一样妻妾成群,可那时,她人人奉承,人人追捧。她平静道:“常答应伺候皇上时日不多,怀上龙胎更是祖宗福泽上天垂怜,你务必要好好积福积德,好好地生下皇子来,才算对得起皇上太后对你的期望。”
常答应占了口舌上的上风,一时得意。连一旁的毓嫔和恬常在亦不知说什么。柔露扶着她一扭一扭地朝前走着,笑着奉承道:“小主儿如今炙手可热,等来日诞下皇子,必然荣华富贵,福泽一世。您这份殊荣啊,连宸妃娘娘盼了这么久都没盼到呢。”
常答应得意道:“昨儿我还不知道自己有孕,这些日子就总去巴结着宸妃,如今的情势看来倒是不必了。”一阵明丽爽朗的笑声惊破了这暂时的沉寂。她们都不意她和她的侍女会张狂出言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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