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队长,把队中名单报一次。”
钟老四目不斜视,大声的报了,海狗子递过名册,陈新对比着,无一遗漏和错报。赞许的点点头,在名册上找了一名今年的新兵。
“陈瑛出列。”
“到!”一个辽东口音回答,出来的是一名高大的长枪兵。陈新目测接近一米八,明代山东人算高的,大概平均一米七,辽东也差不多这个水平,陈瑛算是高大类型。
“军律抽查,抽查官文登营哨官陈新,长枪兵陈瑛先将金鼓歌背一遍。”
“金声响,金山银海不能追;鼓声响,刀山火海不能退。”
陈新盯着他,“追敌时三声金何解?”
“成小队退兵!”
“撤退途中两声金何解?”
“停止退兵,返身面敌。”
“再三声金何解。”
“再成小队退兵。”
“杀手旗队何时应旗?”
“待本局把总旗动,方可应旗。”
陈新继续问道:“临阵退缩者是何处罚?”
“一兵退斩该兵,全队退只斩队长,队长不退战死,斩全队。”
“队长退呢?”
“一队长退,斩该队长,全部队长退,斩旗队长,旗队长不退战死,斩全部队长。”
“临阵退缩不划算,作何解?”
“临阵一逃,战阵皆无,他骑马来的,我如何逃得过,即便逃过,回来也难逃军法一刀,何如跟他死拼,砍了他脑袋领赏,还得他器甲马匹,好歹也不过一死,岂不比退缩好。”
他回答的都是整理出来的军律,也有一些说教的东西,都如纪效新书一样的用白话写成,而且都是从士兵的角度来分析,利于士兵理解,陈新看他背得甚为熟练,鼓励道:“很好,辽东来的?”
“是,大人,属下原为东江镇右协把总。”
“砍过鞑子没?”
“杀过,小人去过萨尔浒城,手刃真夷两人。”
周围陪同检查的人都惊奇的看着陈瑛,周少儿和钟老四也是第一次听说他还杀过鞑子,这陈瑛平日沉默寡言,还真是看不出来。
陈新微笑看着他道:“鞑子可怕不?”
陈瑛昂首挺胸,按标准军姿站立着,口中答道:“小人不怕,小人全家都死在鞑子手上,这条命早就当做没了。”
“能否问问是如何死的?”
陈瑛大声道:“属下是凤凰城民户,属下家里八口人,老父母上了年纪,逃不掉,一直就在鞑子那里忍辱偷生,天启六年老奴杀无谷之人,小人一家只凑得出七斗粮,领催让。。。”陈瑛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所有人都静静听着。
“让咱家选一个人出来,这个人能活命。。。咱家父母、属下的妻儿、两个兄弟、一个弟媳,他们自己。。。自己去了拔什库家领刀。。。呜。。。咱全家就留下我一个,我要再不杀鞑子,还算个人不。。。”
陈瑛说完蹲下放声大哭,脸上涕泪横流,众人呆呆看着他一个壮汉哭得如同一个小孩子,眼睁睁看着亲人去送死,只因为交不出粮食来,这是何等的人间惨事。周少儿想起自己的亲人,也不由眼眶湿润,他很珍惜眼下的生活,有尊严有希望,如果鞑子要来把这一切抢走,他宁可战死。
陈新俯下身子,拍拍他肩膀轻声道:“你是好样的,砍了两个鞑子,但鞑子还欠你家五条命,好好练习,我带你去报这血海深仇,现在仍在队列,请起立站好。”
陈瑛呼地站起来,双目通红道:“我这命就卖给大人了,只要大人带我去杀鞑子,我不要月饷也给大人当兵。”
陈新点点头,对周围的战兵大声道:“你们记着了,如果有一天建奴入了关,你们所有人的家人,都会如同陈瑛一般,不但要为奴,还随时会被杀死。要是你们不想这样的惨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别他妈怕死,杀死那些建奴,谁还能奴役你们。你们记住一条,战场上死得最多的,就是胆小鬼!”
黄思德机灵的大喊一声:“誓死跟着大人杀建奴!”
整个旗队都齐声大喊起来:“杀建奴!!”“杀建奴!!”
陈新看着激动的人群,低声对黄思德道:“这陈瑛的例子遭遇很惨,又杀过建奴,你多让他去讲几次。”
黄思德答应道:“是,大人,小人知道如何做。”
陈新点头道:“好好做,考验就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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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武之望当官不靠谱,但当医生很不错,著有《济阴纲目》和《济阳纲目》,在中医妇科的领域算是真正的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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