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来柔问:“知道是谁内定的吗?”
穆长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了莫久臣一眼,这一看周来柔心中有了定数。
周来柔苦涩一笑:“王爷应该没少助力。”
穆长萦赶紧摆手,手里的灰压抬起带起阵阵的香灰。她没有注意到这些细节,急于解释说:“并没有。王爷只是按照陛下和太后娘娘的话办事而已。”
莫久臣真正最卖力的还是给柳盈月争个良娣的位置。太子妃的位置有陛下和太后共同安排就够了。
周来柔看着莫久臣,松了一口气,就知道他不会如此狠心,配合帝后和太后,是他作为皇家人的责任。周来柔很理解。
穆长萦可是不想让周来柔误会,正想着要不要进一步解释。手里一空就看见莫久臣从她手里抽出灰压,自己开始压香炉中的香灰:“陛下选定太子妃是有陛下的打算,本王自是拒不得。”
穆长萦嘟囔着:“这个时候会摘出自己。”
莫久臣听到有声音,感觉旁边的人在骂自己,问她:“你说什么?”
“没什么。”穆长萦爽朗否认,看向周来柔:“周小姐虽然是内定太子妃,但是以周小姐的才貌和学识已经得到朝中的一片支持。”
周来柔说:“更重要的是周家家世吧。”
“······”穆长萦尴尬一笑,继续说:“才貌和家世都是周小姐的优势,谁也不能否认啊。”
莫久臣拿起香拓放在平整的香灰上,用香勺把“柳扶月”拿来的香料放在香拓中,换香铲将香料拨进香拓的槽模中,压紧平整。心态平稳,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受她们对话的打扰。
穆长萦有种不祥的预感,该不是莫久臣真的打算让自己跟周来柔对话,他来个见死不救吧。
周来柔看着“柳扶月”,露出强势的神情:“我周家在地方势大,与东宫联姻绝对不仅仅是给我找个婆家而已。从地方到中央,我就是周家很好的阶梯,可供周家一路向上。朝中大臣纷纷同意,是因为太子是高家推选,高相国一脉在朝中有绝对的话语权。只要陛下有一个可以内定我的理由,他们必将相应。所以我这个人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身后的人是谁。煦王妃觉得,我说得对吗?”
穆长萦:“······”
话怎么就谈到这个份儿上了?要不要这么直接啊啊?这是自己能听的吗?这是莫声文和周来柔之间的事情,自己好像不便开口。可是自己如果避而不谈,面对周来柔如此坦诚的对话,太有躲避的嫌疑了。
她偷偷看了一眼开始清理多余香料的莫久臣,咬紧牙关,抱着肯定会惹怒他的决心,说:“周小姐清楚的事又何必问我呢?”
“这么说,你认为我说得对的。”
“为认为的对与不对不要紧,旁人怎么说。”
周来柔对煦王妃的话感兴趣,又问:“既然我能够成为内定,又有久臣助力。煦王妃与久臣成亲两年,应该很了解他,王妃认为他是怎么想的?”
莫久臣的手一顿。他是想让周来柔听一听更加冷静的“柳扶月”的想法,但是他想由自己提出以免让“柳扶月”产生措手不及的逼迫感,并没有想让她如此直接的向“柳扶月”这么问。周来柔这次过于直接了。
穆长萦感觉到一点点的逼迫,可是面对依旧是温柔入水的周来柔,她实在看不出任何的敌意。不过她现在敢肯定,周来柔对莫久臣的陈年旧请绝对不是一句话两句话说得清的。她现在的样子与个隔壁院子的高令颜有点相像。
穆长萦想,拿出对付高令颜的态度对付周来柔,应该可以的吧。
“我很少过问王爷的事。”穆长萦落落大方的神态颇有点当家主母的意思:“不过,东宫选秀是皇家喜事,我作为太子殿下的婶婶还是要多关心一些的。”
穆长萦从莫久臣的手里平稳的拿过香炉,将香炉放在自己面前,有东西在手里,她才不至于紧张。她一边按着香拓一边说:“内定太子妃也好,亲选良娣也罢。在皇家中是一桩喜事,可是除了大婚当日的喜庆之外,里面的利益纠葛大家都清楚。”
“周小姐的母族强盛,太子殿下又有高相国支持。中央的高家与地方的周家一同支持东宫太子,那在南商史上可是前无古人,太子殿下的东宫之位不可谓不稳。”穆长萦清理走多余的香粉,轻敲香拓边缘向上一提,完美脱模,留下了完整的花纹。她眼睛一亮,非常满意。
穆长萦等了一会儿发现身边的人真是没眼力价,她拉一下莫久臣搭在凭几上的衣袖,示意他把一边的火折子递过来,自己依旧是顺畅的继续说话:“只是东宫稳了,在别人眼里可就不是件好事了。”
周来柔看着莫久臣不仅没有责怪“柳扶月”突然拿走他手上的香炉,反而十分自然的将火折子递到“柳扶月”的手上,两人一来一回十分默契,一看平日里便多是互动,心里顿时不是滋味。
“东宫稳了,又有什么不是好事呢?”周来柔说:“储君是南商根本。”
穆长萦震惊抬头看着周来柔,她喜欢莫久臣这么久难道不知道莫久臣的野心?她看了一眼低头摆弄扳指的莫久臣,又看了一眼大义凛然的周来柔,有点搞不明白他们之间的关系了。
她问:“周小姐可知为何太子有高家支持,陛下仍旧会同意将你内定成为太子妃拉拢周家吗?”
周来柔想起来十分伤感,说:“陛下想权衡中央和地方,进而控制我周家在地方的盘根错节。我周家也想借此机会进入朝中,便在宋未的联络下达成了协议。我,不过是工具而已。”
穆长萦心疼美女自认悲观,可是现在不是可怜的时候。她能够看到出莫久臣与她旧情难断,不然也不会默认让周来柔继续叫他“久臣”。所以她善心大发,还是决定为莫久臣阐明立场。
“不是这样的。”她说:“周家盘踞地方那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怎么会在这个通过联姻的方式拉近关系?而且你刚才说了,是东宫太子太傅宋未与你家达成的协议,宋未是太子的人不是高家的人,他的志向是帮助太子站稳脚跟并且将来继承大统。”
“周小姐,你又没有想过,为何太子已经在东宫多年可是一直都是居安思危,一直在背后填补靠山?”穆长萦看到周来柔脸上茫然,有点急了:“那是因为他啊。”
穆长萦指着旁边的莫久臣,突然意识到指着人不太礼貌,立刻放下火折子摊开两个手掌移到莫久臣的下巴,像展览一样给周来柔看。
“咱们这位煦王爷手握御史台和监尉司,可是闹着玩的。监察百官,以暴制暴,玩弄权术,不择手段,排除异己,暗杀弹劾,这些没有他做不出来的——”
穆长萦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自己身边骤然寒冷,她悄悄看了一眼脸色已经十分阴沉的莫久臣,自知是拔了老虎毛,缓缓放下手,紧张的握住桌上的火折子稍稍向旁边移动。一旦莫久臣要是杀了自己,她就敢拿起火折子点燃自己**给他看。
“总之——”穆长萦有点后怕但又不得接着说:“有权力滔天的煦王在,世人只知小皇叔谁知太子位。所以就算太子稳坐东宫,那天下位置不一定是谁坐。”
穆长萦又向外面移动,心惊胆战的说:“这个不是我说的,是很多人心里都明镜但是不敢说的。煦王就是太子最大的威胁,同样也是陛下最信任的权臣。周小姐带来的周家效应其实就是陛下来禁锢煦王,保证东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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