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臣。”一位身着淡青色竹叶刺绣长袍的男子摇着折扇看过来,笑着:“煦王妃也来了。”
穆长萦不认得来人,不过听他如此亲切叫莫久臣的名字,想必与莫久臣的关系一定非常的好。这样的人,更应该小心才是。她微微点头,当作打招呼,保持礼貌肯定是不会错的。
莫久臣走过去,看着满目苍夷和地上的尸体,问到:“当宁,现在准备怎么样了?”
华当宁用扇子指着不远处的一位女医官说:“你让我请靠谱的太医过来,我已经请了白太医,她正验尸呢。”
数十具尸体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分出那些是煦王府府兵,哪些是定远军将士,着实需要一些时间。
穆长萦顺着华当宁指着的方向看去,看到的一位太医装扮的女子。她在嫁入华京之前,对宫里的一些情况有过了解。说是宫里的太医院首席太医是一位女子,医术精湛,擅长疑难杂症,尤其特长妇女病症,十分受莫帝和太后重用。想来这位白太医就是传说中的那位首席太医,前无古人的第一女医官。
“穆家小姐的尸体找到了吗?”穆长萦更关心的是自己的尸体。
“目前尚未找到。”华当宁摇扇回答。
地上躺着这么多的尸体,一一验证并且要验证的准确需要很多精力。
“穆长萦的身上有刀疤。”莫久臣说。
穆长萦点头,她身上是有刀疤。
华当宁不可置信:“都烧成这样了,能看见吗?”
当然能!穆长萦恨自己不能开口说话。
“能。”莫久臣说:“在大腿内侧。”
华当宁收起打开的纸扇,笑了:“怪不得你让白黎过来,女太医才方便看女尸体啊。”
莫久臣淡淡说道:“不管怎么说,穆长萦都是本王未过门的妾室,就算是死也要有尊严。”
穆长萦心头一怔,想不到莫久臣还有点人性。至于后面的妾室称谓,切!
华当宁突然想到什么,笑着说:“不过,女子私密之处有刀疤,你怎么知道的?”
穆长萦看了莫久臣一眼,同样好奇。
华当宁惊讶:“你俩不会——你娶她难道是你们早就暗度陈仓!”
屁!穆长萦真是佩服华当宁的脑子!
莫久臣难得耐心解释:“礼部送来关于穆长萦的册子里面记着。”
华当宁刚才就是句玩笑,玩笑过后也就正经起来:“好端端的姑娘,怎么会在大腿内存有刀疤?”
穆长萦叹了一口气,都是因为小时候甩刀子刺进去的,当时救治的晚,伤口溃烂,所以留下了很深的刀疤。
华当宁敏锐的感觉到煦王妃的叹息,以为她在为一个无辜女子的逝世而可惜,故而宽慰道:“人死不能复生,煦王妃不必惆怅。说起来,本侯差点会娶了这位姑娘。”
穆长萦吃惊,她看向华当宁,问道:“为何?”
华当宁看来一眼莫久臣,说:“怎么?久臣没对你说过?”
穆长萦哪里知道莫久臣有没有对柳扶月说过?
莫久臣开口说:“小事而已,不用事事都说。”
穆长萦心里对莫久臣是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他娶妾室是小事,她穆长萦嫁人可是大事好不好!真是有够让人讨厌的。
华当宁听这意思是煦王妃不知道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当下来了兴趣,对煦王妃说:“当时陛下想要联姻边境各地,在穆家小姐的联姻选定上最后定的是本侯和王爷。最后还是王爷主动提出迎娶穆家小姐的呢。”
对于华当宁的话,穆长萦当下总结出两点。一是自己出嫁的原因很有可能出自莫帝要联姻中央政权和地方军权。二是自己竟然是被莫久臣的这屁老色狼主动迎娶的!他都有一个正妃,一个侧妃,两个妾室了,他还要娶?打麻将都够人数了,还缺个端茶倒水的?
长穆萦心生怒气,如果不是莫久臣,她就不会远离故土和心爱的人来到这尔虞我诈之地,更不会在此被烧死,面目全非。更让她作呕的是,他明明已经有三位夫人,还要抢夺她作为他的四房夫人。看来堂堂煦王是个色鬼这种传言不是空穴来风。可恶,真是可恶。色迷心窍!无耻下流!
穆长萦的不满是体现在脸上的,凡是看到她的表情都能知道她心里这是不愿意呢,至于为什么不愿意?华当宁不由自主的看向莫久臣,这家伙肯定知道自己被煦王妃心里排挤了,不然也不能脸色突变。
“找到了。”白黎的声音适时而起。
众人走过去,就看到白黎从一具尸体旁边站起来:“这位是艺羽夫人的尸体。”
艺羽夫人是穆长萦被赐婚嫁入到煦王府时,莫帝所赐的夫人字。
看着已经全身烧焦看不清容貌的自己,穆长萦心酸甚至是心痛。这是不是就说明尸身不全,她就无法再回去自己的身体里,她彻底的死了?
穆长萦蹲下来,看着自己的身体。容貌她已经看不清了,但是手腕上还有烧焦的线圈。这是她与穆之昭两情相悦的见证,两条红绳一人一个,从不取下。根本不用看尸体上的刀疤,单看这条烧焦变了颜色的红绳就知道,这具尸体是自己无疑。
“扶月,切莫伤心。”白黎是柳扶月的好友,知道柳扶月想来心软,以为她在可惜眼前的可怜人。
穆长萦只能忍着心头的震撼感缓缓点头,她将自己的尸身从头看到脚,发现自己身上的东西丢失不见了。
“我想去穆家小姐的房间看看。”穆长萦站起来说。
莫久臣:“去吧。”
穆长萦从莫久臣的身前走过,想到什么,停下脚步回头问道:“哪间是穆家小姐的房间?”
华当宁拿扇子指着正对面。
“多谢。”穆长萦顺着指的方向走过去。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的背影,皱了一下眉头,没有说什么。如果她没有问华当宁穆长萦生前房间所在,他都开始怀疑柳扶月的身份了。
死者为大。白黎准备了一块白布,小心翼翼的将尸体盖好,问道:“艺羽夫人的尸体如何处理?”
华当宁打开纸扇说:“虽然是被赐婚,但是未行大礼,皇家的葬礼是办不成了。久臣,要不将尸体送回吉地?”
莫久臣看了一眼尸身说:“飞鸽传书今早传回来,穆章这个老匹夫心恨着呢,说是不要尸体。”
华当宁骂了一声:“穆章还有点当父亲的样子吗?就算是他与正妻关系不和,但是穆长萦怎么说也是他亲生的穆家嫡女,他连尸体都拒绝收!他这是让你处理后事啊!他算老几啊他!”
白黎叹气说:“小侯爷不懂,多数家中女子出嫁出门那一刻起就是泼出去的水。家里的长辈认为,出嫁的女子不配入家中的祖坟,既然是倒了的水,哪里有往回收的道理。只是可惜了穆家小姐,客死异乡,连家乡都回不去。”
穆长萦的脚步走到门口一顿,她将身后他们的话都听了进去。还归故乡,入祖坟。家里的人那么讨厌她,巴不得她早点死。现在死在华京,死在大婚前夜。他们说不定还想着怎么利用她的剩余价值与煦王府拉近关系呢。
穆长萦自嘲轻笑一声,走进房间。对她而言,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才是。
华当宁走到白黎身侧,说:“不是所有人都不珍惜自己的女儿。倘若本王有个女儿,不仅锦衣玉食的照顾着,更是让她受尽万般宠爱。”
白黎感受到华当宁的气息,向旁边退了一步,冷面不语。
华当宁无奈。每次都是他进一步,她就退一步。首席女医官的心还真是不好靠近啊。
穆长萦在废墟一样的房间里看似无意又非常有意的靠近废床,借助所有人的视觉盲区伸手去搜查床上是否有她的玉佩。她找了几圈,很显然没有。她又凭借记忆想起前天晚上她经过的地方,依旧没有玉佩的影子。
“煦王妃,咱们要派人收拾院子了。”华当宁的声音洪亮而清透的催促她出来。
“好。”穆长萦自知不能久留在此,立刻收手走出来,装作嫌弃的样子笑着说:“房间里的灰尘还真是大,你看——”
穆长萦来到莫久臣身前亮出自己手指上的黑色炭灰:“我就随便摸了摸就脏了。”
翻找之后肯定有灰,穆长萦不想让自己露馅还不如主动展示自己翻过了房间的证据,坦然反而是一种隐藏。
莫久臣看着穆长萦伸出的手指,余光看到她的表情,她嫌弃手上的脏污的表情十分自然。
“这里你以后就不要来了。”莫久臣随口一说。
穆长萦点头,眼睛笑的弯成了月牙:“听你的。”
在场的人包括莫久臣,见到穆长萦的这个反应皆是一愣,他们的印象里,煦王妃对煦王爷可从未如此亲昵的听话过。
穆长萦现在一心只想讨好莫久臣,毕竟自己的小命还随时被他捏在手里,丝毫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只说了三个字就让他们心中起疑。
白黎向后退一步向莫久臣行礼:“下官先去继续查验尸体。”
莫久臣对首席太医一向客气:“有劳白太医。”
白黎意味深长的看了穆长萦一眼,告辞后继续去查验尸体。
穆长萦是不知道自己让别人起疑了,不过冷静的气氛她还是感觉到了的。瞧莫久臣与华当宁的关系应该是非常亲近的好友,说不定华当宁与柳扶月的关系也不错,现在转移话题应该是个好时候。
“小侯爷?”穆长萦试探着称呼华当宁。既然白黎这么称呼他,她这么称呼应该没错。
华当宁听到有人叫自己,回过神来:“怎么了?煦王妃?”
穆长萦:“我刚才听你说,你差点迎娶穆家小姐,怎么不娶了?”
莫久臣正好看到南旧亭过来,无心在这聊天,便去到一旁。
华当宁说:“穆家小姐嫁到华京也是个可怜人。别看她是吉地将军府的嫡女,可是定远将军穆章终归是个五品大将。他的女儿嫁给别人都会是正妻,嫁给我或是煦王就是个妾室的命。本侯是做不出来用联姻的借口去毁了一个女子的幸福,所以煦王想迎娶她,本侯自然不会争抢。”
瞧瞧人家华小侯爷!正直!善良!通透!
再看看那个叫莫久臣的王八蛋!好色!奸佞!不要脸!
穆长萦在心里都快给华当宁敲锣打鼓的称赞了。
“而且——”华当宁看向不远处:“本侯对你的朋友可是很有兴趣。”
穆长萦顺着华当宁的视线看过去。阳光之下,一身白衣的白黎正在不厌其烦的检验尸体,认真而又严谨。这样的女子当真是有魅力,让人移不开眼睛。
而且穆长萦还得到了一个非常有用的信息。这位白黎太医,是柳扶月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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