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中檀香袅袅不断,重华殿内的咆哮声也不断。
“可恨!可恨!该杀!该杀!”
福海低着头,立在一旁。
是该杀,杀谁?皇后?还是李家两位娘娘。
作为靖帝的贴身大太监,福海胖胖的脑袋里装着靖帝许多不为人知的机密。
太子妃的小产,是靖帝早就安排下的。
宫宴前皇后宫中那碗渗了红花的参汤,是他亲自送过去,看着皇后亲自安排那个叫小青的宫女,将参汤送到在皇后宫中梳洗更衣的太子妃口中。
当时王皇后恨恨地盯着他,眼神恨不得杀了他,但他垂目含笑,“皇后娘娘,皇上正在重华殿问二皇子功课呢,二皇子学问又长进了。”
皇后眼中的恨意灭了,换了一幅平淡如水的神情。
可是,他也没想到,太子妃竟然在宫宴上又吃了李昭仪碗中的甜汤,更没想到,李昭仪的甜汤里,被李良娣放了孕妇不宜的丸药。
谁都知道,李昭仪自从脸上受伤后,就一直用着天宝楼的秘药,效果惊人,人人皆见。
而且谁都知道,李昭仪的丸药,是孕妇不宜的。宫中用的药,不管是从何处来,都要经过太医署验证,而且,天宝楼的药,明确写明了孕妇不宜。
可偏偏太子妃就吃到了,不偏不倚,在喝了红花参汤后。
王皇后,这个中年老妇,平日里整日修道,端庄自持,真没想到,做起事来,干脆利落,稳准狠绝。
靖帝将龙案上的东西能砸的,都砸完了,犹自恨声道“该杀!”
“皇上,李家确实该杀,敢在宫宴上给妍儿下药,谋害龙裔,罪同谋反!”王皇后木然坐于龙案下侧,青衣素袍,只是头上的一个九凤钗彰显着皇后尊贵的身份。
“你!”靖帝脸色铁青,双拳紧握,眼神象是要杀人。
恨恨地盯了半日,牙缝里蹦出几个字“你这个毒妇!”
“皇上亲手残杀自己的孙儿,怎么倒说臣妾是毒妇?”王皇后脸色平静,眼中波澜不动。
“哼,你清楚,太子这个孩子,是王家的,朕断然不会让他留。否则,便要用勋儿的前程去换!”靖帝冷笑一声。“你既然接了这碗参汤,朕也做好了善后,自会有人顶罪,查不到你和勋儿身上,你为何又要将她们两人拉下水?”
“皇上错了,既然是臣妾递的参汤,怎么会查不到臣妾和勋儿头上?”王皇后脸色依旧木然。
靖帝咬牙,“朕说不查,谁会查到?”
王皇后哂然一笑,“是呀,皇上说不查,臣妾和勋儿就安全,如若皇上哪日说了要查,那臣妾和勋儿,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靖帝愕然,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年老色衰,他早已经快要忘记了长什么样的皇后。
“你,好,好!”靖帝气极反笑,“朕的好皇后,好皇儿!朕真是小看你们了。”
“皇上错了,臣妾一切都是按照皇上的心思,为皇上分忧。”王皇后脸上动容,不由扬声。
“皇上,自黄夫人离世,太子便养在臣妾膝下,臣妾待他从未与自己亲生的勋儿有何不同,将自己的亲侄女给了她作太子妃,视若己出,你为何一这要杀死这个孙儿?这是你第一个龙孙,是大靖的第一个龙孙啊!”
“哼,够了!别以为朕不知道,太子软弱,早已经被王家控制,太子妃又是你选的王家女,王家的孩子要成了大靖的第一个龙孙,朕百年之后,恐怕这大殿上坐着的,就不再姓宇文,该是姓王了吧?”
福海先前眼观鼻鼻观心,现在却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望着侧座的王皇后。
“皇上,你为何一定要如此恶意揣摸?当初夺嫡之争何等凶险,我王家如何忍辱负重,就连臣妾,虽封了皇后,但也深居后宫,吃斋修道,不与人争,难道这些,还不足以换得皇上的一丝相任吗?”王皇后声音尖历!
“王家的功劳,朕记着,你的皇后,朕也给了你。朕应了你,此事之后,只要对天下人有个交待,便会废了太子,改立你的勋儿为太子。”靖帝神情冷漠,但语气终究缓了下来。
王皇后脸上立马恢复了平静,“那好,宫宴之事,就让李家担了干系,皇上该怎么处置,就尽快吧!”
靖帝不语,眼神阴狠地盯着这张衰老的脸。
这张脸毫无畏惧,毫无表情地直视着他。
“勋儿的婚事,你不得插手,王家的人,文不得入朝中三省中枢,武不得领兵节制。”良久,靖帝终于阴阴地抛出这番话。
王皇后从侧座起身,深深跪拜伏地,“臣妾,谢陛下隆恩。”
起身,低头缓缓后退而去。
“福海,李家的案卷,朱批,送宗正府和刑部,严查!”
福海熟门熟路地从旁边的内室里拿出一卷案卷,放在案上,也不问靖帝具体意见,沾了朱墨,低头刷刷批红。
边批边道:“皇上,也到时候了,今日借了皇后的手也正合适。朝中大员们,田地该退的,也都退得差不多了,儆了这么长时间的猴,也该真的杀杀鸡了。”
“是该让那些三心二意的猴,定定心了。”靖帝吸了口茶,“让宗正府和户部,也查查各个王爷庄上的封地,朕国库里的钱,都到哪里去了?”
东宫太子妃寝殿服侍的人,此时全都悄声静气立在殿外。
“殿下,臣妾有罪,没能保住龙孙。”不过三日,太子妃丰腴红润的脸,已经变得惨白枯暗,三日的惊惧心痛,也抵消不了刚从昏睡中惊醒的绝望和恐惧,“但臣妾并没有喝下那碗甜汤,刚要喝时,臣妾肚子便开始痛了……”那碗甜汤,被她悄悄倒了。
太子呆呆地坐在床前,眼神呆滞,浑身颤抖,口中喃喃自语,“阿妍,你是在为自己开脱吗?我不信,我不信!”
“是姑母,臣妾去宫宴前,姑母让臣妾喝过一碗参汤……”太子妃眼神散乱,她伸出苍白的手,紧紧抓着太子的衣袖。
“阿妍,别说了,以后对任何人都不要再说这件事了,只说是你自己喝了李昭仪递给你的甜汤,明白了吗?”太子猛然站了起来,面如死灰,眼神空洞。
“太子的生母是黄夫人?”唐缨眉毛一挑,看着瑞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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