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婕妤妹妹,陛下天恩,没有牵连于你,只是降了你的位,你我今后还要一同侍候陛下,你这又是何苦?”一声娇柔甜腻的声音,让靖帝收回了心动神摇。
唐婕妤哭着求见时,靖帝正同昭仪李燕燕用冰霜纳凉,此时的她珠翠满头,一身绯红金蝶撒花曳地长裙,嫩绿束胸上露出的肌肤白腻香软,一双桃花眼眉目传情。
也是一个国色天香之貌,只不过,这软玉温香在一身洁净的唐缨面前,却没有了惊艳,只多了艳俗。
她和唐缨一同入的宫,只不过第二年,唐缨身无子嗣就被封为离国夫人,而她在良娣上一呆就是三年,直到去年诞下皇九子,才擢升为昭仪。
如今,她的父亲李林洧拿下了唐逸,离国夫人降位为婕妤,位分在她之下,她终于可以出了一口压抑多年的恶气。
只不过,皇上似乎还对她有情。
不行,好不容易父女内外联手,才把这把火烧了起来,可不能就这样熄了,得往上浇点油。
“皇上,您就别责罚婕妤妹妹了,她性情温顺,久居深宫,定不会和母家有来往牵连,刚刚撞这一头的血,并非心怀怨恨,只是心系母家而已。望皇上看在昔日恩宠上饶过妹妹,让妹妹在溯玉宫里好生将养,待伤好了,妹妹定会感恩皇上,不会再如此刚烈,尽心侍候的。”
唐缨伏在地下,听着李燕燕向靖帝柔言细语,身子轻微一动,无声地抿住下唇。
靖帝内心,却更加暴怒。
后宫女子,喜怒哀乐只能因他一人而生,岂能为了外臣,当面自残。
正在此时,值守的宦官在殿外报,已是午时一刻,监斩官请旨,是否要立即行刑?
靖帝看着面前的唐缨,面色铁青:“行!”
唐缨身子一晃,昏倒在大殿上。
殿门口跪侍的贴身宫女云儿和星儿,慌忙入殿,将她扶起,靖帝挥了挥手,殿内随值的太医立即上前,拔出银针在人中穴上刺了下去。
须臾,唐缨在侍女怀中悠悠醒来。一双绝望怨恨的俏眼,定定地望向靖帝,口中已无法言语。
压下暴怒,靖帝冷冷一挥手:“下去,联今日暂时不和你计较,即刻搬出漱玉宫,去林月阁反省吧。”
林月阁,是宫中最偏远之所,相当于冷宫。
唐缨面如死灰,在宫女的搀扶下立起身来,如同呆滞般退出了重华殿。
陪伴靖帝四年,她知道,这个冷心冷面之人,已经不会再对唐家有任何怜悯之心。
唐缨是在千禧之年,和几个姐妹在浦江上观看跨年烟火表演时穿越的。
当时她正在兴奋地看着天空绽放的绚烂烟花,不知不觉被拥挤的人群挤到江边,一个站立不稳,一头摔下了浦江。
穿越后,成为时任西北大将军的唐逸嫡长女,在这个架空的朝代里,已经生活了二十年。
只是这二十年里,她的前世记忆从未曾开启过。
六岁时,阿耶被靖帝封为上柱国,全家从西北迁回令都。十六岁,她随被封了三品国公夫人的母亲,入宫参加太皇太后的六十寿诞,被靖帝宇文雍在一众世家名媛里一眼看中,随后一旨诏书,选入后宫。
同时入宫的,还有治书侍御史李林洧的女儿李燕燕。
唐缨入宫前,与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中书令杨成的大郎杨世林芳心暗许,两人于少年时便私下结下盟约,只待成年,便央了两家世代相交的父母,成就婚事。
谁料还未等两个少年向父母表明心意,她便身入皇宫,与世隔绝。
杨家大郎也心灰意冷,放弃了京都的科考仕途,一匹白马,远赴西南从军戍边。
云雀大街。
刑台上的日晷,已经临近午时三刻。
监斩官手持令牌,从案几后面立起身来,大声喝问:“犯官唐逸,奉旨最后一次问你,为何参与谋逆,妖言惑众,扰乱朝纲?”
“皇上杀伐无度,牵连无辜,冤屈过重,上天示警!”唐逸抬起伤痕满脸的头,倔强地望向天空那颗灼烈的太阳。
“冥顽不灵,斩!”
令牌“咔拉”一声扔到跪着的一众人犯面前,随之,一阵绝望的“嘤嘤”哭声从台上台下响起。
“我唐氏一族三十九人,今日为天下黎民祭天!上天有眼,当天降甘霖,解万民困苦!”
苍健的话音未落,寒光一闪,唐逸头颅已经已从颈上飞出,张开的嘴尚未闭合,红色的腔血飞溅数米。
另外三十八颗头颅,也同时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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