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危险了,这地方。”
吕长乐万万没想到,他来到了一个神话版大唐,一个人均力挽三百石强弓的神奇世界。
一个强人辈出的世界而已,倒也不会让他觉得危险,而真正让他改变观念的原因是,他和隔壁家七岁的小孩掰手腕,被硬生生地按进了地里,造成全身多处软组织受损,重度骨折,险些下半身瘫痪。
小孩子手里没个轻重,吕长乐还这样安慰小孩家长。
万幸的是,这里的跌打医生是真有道行的,那老头只是给吕长乐做了夹板,又开了两贴药剂,便摔门而去——这也是有原因的,因为吕长乐付不起昂贵的诊金。
吕长乐一直因自己付不起诊金而感到羞愧,到底是自己有错在先,不过你老头摔门就不对了,好像谁不会摔门一样。
至于那两贴药剂,老头可能是气糊涂了,走的时候忘记带走,至今仍放在吕长乐家的柜台上。
药剂又不会自己长出两条腿,然后按君臣佐使的顺序排队跳进药罐子里。
于是,整整三天,那两贴药剂就好端端地站在柜台上,只要吕长乐一抬头就能看到。
吕长乐只恨自己眼睛不带钩子,那样就能用眼神把药剂钩过来。
如果从时间线来说,吕长乐是半个月前来到这里的,不多不少正好二十天,属于重生。对此他也觉得莫名其妙,只是睡了一觉,醒来就换了一个身份、一幅面孔,从前家庭圆满经济条件优渥,如今却沦为孤儿,举目无亲,噢,倒也不是,记忆中似乎在大唐长安有一个三叔,不过估计处境也差不多,都是罪人之后。
按大唐疏律记,凡罪人之后,便不能参加科举,不得入官学读书、习武。
大唐人均挽弓三百石的原因便在于此,那些强筋健骨的练武法门,自大唐开国以来,便被控制得死死的,几乎不对外邦开放学习,但是大唐子民人人皆可修习,年满五岁者,便能入官学,涉猎诸科,或专学一科。
吕长乐的高祖父曾是大隋司隶大夫,隋破之后,以一臣不事二主的理由拒不出仕,惹恼了高祖皇帝,笞一百,发配边塞,后世子孙不许出仕。
因此,吕长乐入不了官学,学不到那神奇的练武法门,体质远远跟不上大唐子民的水平,其膂力甚至不如一个七岁的小盆友。
在床上躺着的这三天,吕长乐一直发着低烧,神智迷迷糊糊的,清醒的时候少,他以为自己大概又要再死一次了。
二十天前,原吕长乐被人偷袭,扔进了龙首渠,后被人救起。虽然命是保住了,但从此以后,便神神叨叨的,举止反常。
莫名其妙重生之后,吕长乐有些紧张,这个地方是大唐,但不是历史上的那个大唐。确切地说,这个世界的历史从东汉末年起,便产生了一些细微的变化。
民间的说法是,东汉末年,天缺一角,无数神灵降世,乱世起风云。
然而这个说法,根本站不住脚,尤其是来自现代的吕长乐看来,所谓天缺一角,根本就是扯犊子。
可是,从东汉末年起,世界真的朝玄幻的方向发展了,就是这么离奇。
遥想赤壁当年,诸葛亮真的借来了东风,呼风唤雨,甲遁无双;
赵子龙果真一颗豪胆七尺长枪,杀了个七进七出,连发型都不乱分毫;
当阳桥上,飞哥喝退曹操百万军;
老黄忠双手叉腰,面对如蝗箭雨,铜皮铁骨,刀枪不入,哈哈狂笑;
貂蝉也曾倾了国,媚艳天下;
李元霸、宇文成都、裴元庆以及瓦岗众将的故事,至今广为流传;
而当世最为世人敬仰之人,非诗剑仙李白莫属,最有名的,便是李白为了访仙人、采仙草、炼仙丹,一剑分海,一剑开天。
吕长乐想及如此,很是感慨,可惜,无缘得见这些了。
窝囊啊,竟被一个七岁小孩虐得不成人样了,现如今躺在这里,三天没有吃喝,浑身动弹不得,还能苟活几天?
“造孽啊。”
或许是残留的记忆作祟,吕长乐心里憋着一股怨气,还有对世间的留恋。
死不可怕,等死才可怕。
……
“吕长乐在不在?”此时,院子外传来老翁的声音,听起来很耳熟,是三天前的跌打医生。
吕长乐还没开口,那人称妙手悬壶的窦大夫已经到了跟前。
窦大夫头戴毡帽,一身圆领的玄衫子,瘦小精干,三羊胡子,站在那里眼睛一瞟,先把那两贴药剂夹在腋下,随后把手一翻,做了个要钱的姿势,道:“给钱,一两七分半钱。”
吕长乐半死不活,三天没进水食,有气无力地道:“老哥,我没钱,你要是看着顺眼,我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走,抵你的诊金,怎么样?”
“嘶……”
窦大夫皱起了眉头,看了看这屋,本就不大的一间屋子里,只有一张炕,一个破木柜,柜上放着一个陶罐,再没有其它东西。
窦大夫脸都青了,给气的,吹胡子瞪眼。
吕长乐顺着他的眼光看向那个陶罐,软软地道:“那陶罐有些年岁了,是我高祖传下来的,你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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