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桂音到嘴的话才出口,那人已没了影子。
许廷彦沐洗过再回房里,见桂音捧着本书,凑近烛火前看得认真。
他有些忍俊不禁,笑意浸染眉梢,上前抽掉她的书,把大棉巾塞进她手里,“看得懂么?替我把发擦干。”
许廷彦在她腿前很自然地坐下,背身相对。
“里面有插画的。”桂音不服气,随即忆起在金银首饰铺子里的糗事,脸颊倏得发烫,也未多想,双腿并拢,跪在许廷彦身后,握起棉巾替他拭着发梢的滴水。
“二老爷……”桂音抿抿唇,“老太太赏的金镯子我不能收,就搁在床屉里,二老爷尽管处置了就是。”
“嗯。”许廷彦微阖双目,小丫头在替他弄干耳朵,怪会伺候人,揉揉擦擦挺舒服。
桂音权当他答应了,期期艾艾道:“二老爷同桂音到底是做戏,同床共枕使不得,您看是我寻间空房歇宿,还是二老爷去别房……”
“嗯。”许廷彦嗓音慵懒:“替我再按按肩膀。”
这就答应了?桂音顿时喜笑颜开,一个劲儿献殷勤,“我很会按的,二老爷尽管享受就是!”
她心想二老爷秉性明月清风,从不做迫人之事,果然是名不虚传。
小傻瓜……许廷彦嘴角噙起一抹笑容。
没过多久桂音也知晓自己有多傻,简直气笑了。
多尽心的伺候啊,就是想送走这尊神,哪晓他舒服透顶后,悠然往枕上一躺,伸展四肢阖眼欲睡的模样。
她咬着嘴唇坐了片刻,抱起金丝枣红薄毯往床沿爬,忽被只大手箍住足踝挣脱不得,回首看是许二爷。
他温和地问:“你要去哪里?”
桂音满心委屈不可挡,伸出十指给他看,“说好摁完你去别房歇息的,手都酸胀了,骗人。”
许廷彦蹙眉挺认真地回想,“你可有记错?我何曾应允过。”
竟还不承认,桂音小脸泛起嫣红,清水眼底溅起星点恼怒,说起话来呛脆似芥辣瓜条:“二老爷您也是熟读诗书礼易乐春秋、深谙孔孟之道的大儒,岂能出尔反尔,轻诺寡信愚弄我这小女子,如此这般我自去找能宿的空房就是。”
许廷彦好心提醒:“我现不是什么大儒,是一介商人。”
商人重利善谋轻情,天下皆知。
桂音瞪着自己的足踝,“我真要走了!”
许廷彦嗯了一声,松开手随她,“赵妈睡在外间,人很警醒,小妾晚来不伺候爷却另歇旁处,明儿传至老太太耳里,你怕是逃不过一次罚,更何况这楼里无人宿的那间房长久空置……”
他压低嗓音沉沉道:“因为那房里吊死过老姨太太,你若是不怕就去吧。”
桂音听得头皮发麻,斜眼睨着他神情似笑非笑,恐不是在诈她,一赌气连薄毯也不要了,趿鞋下床直朝门外走。
她抬手猛掀起绣花帘子,不期与赵妈脸对脸碰到一起,彼此都唬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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