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好了!”福臻忙不迭地又走出去,接过沈太太手里的大包小包,随口一问:“这是些什么呀,这么多?”
“办婚事要用的。你小心些,里头有镜子,别磕坏了。”沈太太叮嘱了一句,又对家宇说:“你办完了事,记得去把眉卿接来。我待会儿熬些汤,给她补补身子。”
“嗳!那我走了!”沈家宇利索地调转脚踏车头,飞快地蹬了出去。
沈太太冲着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早点回来!”,返身进了家门。
福臻拎着那些东西,能清楚地感觉到指尖在发颤。不该回来的,她想。
“你沈叔醒了么?”她听见沈太太在问她。
“我也刚到家,还没来得及进去。”
话音未落,屋内便是一阵叮叮当当响。沈国曦已近乎失声,为方便照顾他,沈太太在沈国曦的床边悬了一个铃铛。只要动一动拉绳,外头的人便能听见。
沈太太闻声疾步而去,福臻把手里的东西安置妥当,也走了进去。
见着福臻,沈国曦并未提及昨晚的事,想是众人瞒下并没有叫他知晓。这样也好,她从来都不愿给他们任何人带来困扰,以前是,将来更是。
然而,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地堵在了胸口。
与周亦民的织绸厂合作的事,对于未来的那些打算,以及今日即将进来的那批新衣料,此时统统都没了开口的欲望。
更何况时机也不对。关于婚事的各种筹备,沈太太怕是一天都说不完。
琐琐碎碎一大堆,福臻并不觉得自己能帮得上什么忙。
哦不,她还是有事要忙的。算算那个诸事皆宜的大喜日子,就在十天后。
加上试衣,这样算下来也没剩几天的时间了!
得赶一赶了!
得赶紧回衣铺赶一赶了!
她的胸口仿佛滚着火油,又疼又躁。沈太太的絮叨如绵密的雨水扑进来,耳畔恍惚尽是滋啦滋啦的声响。
简直一刻都呆不住了,她胡乱寻了个借口,就慌不择路地躲回到小阁楼自己的屋子里。
关上门,她背靠着墙将自己蜷成了一团。
不要想!不要想!不要想!快快清醒过来……
佳怡的事要想法子解决,织绸厂的合作事宜尚未谈妥,有几件衣单得尽快着手,还有……还有谢宗灿,有些话要尽快说清楚……
看吧,把这么多这么多的事都丢在那儿,躲在这里自轻自贱算怎么回事?
几分钟之后,她终于终于咽下了不为人知的最后一丝苦楚。
洗漱,更衣。以新颜换旧貌。
临走前,她想了想,又找出一身换洗的衣物拿个袋子装了,准备下楼。
沈佳怡就在这时咚咚地跑上楼来,于是两人又返回屋子里。
“福臻姐,你说过要帮我想法子的,你没忘了吧?”门一关上,沈佳怡就语无伦次地道:“眉卿姐姐这几次来,老盯着我瞧,我真怕……真怕被她瞧出来。你快些好不好?我不想再等了,你看我现在这副鬼样子,母亲也总在问我怎么回事……我真是,真是快疯了……”
“佳怡,你冷静些听我说。”福臻握着少女已瘦如柴棒的手腕,斟酌着先问她一个问题:“关于这孩子,你真的不打算要么?他……毕竟也是一条人命,你考虑清楚了吗?”终究也是她的骨血,实在无法以平常心看待。
“是。”沈佳怡没有半点犹豫,语气狠绝又尖锐。“我说过我不要的。我死也不会要的。你不必再问我这个问题。”
福臻忙安抚她:“好好好!不问不问!”
“我打听过了,这事若是处理不当,兴许会害你遭受很大的罪,甚至还有可能性命不保,所以无论如何得请个医理好的大夫来帮你。我是这么想:你眉卿姐姐很快就要成为你嫂嫂了,她为人怎样你也晓得。她懂医术,不如把这事同她交个底,由她来安排总会稳妥一些,你说是不是?”
“不行!”沈佳怡神色一冷,断然拒绝。“你是想让她看我的笑话么?她若是知道了,我大哥必然早晚也会知道,你觉得那时我还有脸呆在这个家里么?”沈佳怡越说越委屈,越觉得白高兴了一场,愤然扭身开门,“算了,我早就知道你压根就帮不了我。这事就不劳你费心了,我自已会看着办。”
福臻叹了口气,拦住她。“你这性子怎的这么急?我说了会帮你就是会帮你,凡事总得考虑周全些是不是?来,坐下,听我好好跟你说。”
没有多好的法子。要想掩人耳目,只能先躲到外头去。沈佳怡当前的状况太糟糕,一两回可以拿瞎话诓人,但次数多了,只怕很难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依福臻的想法,最好就是躲到衣铺里。一来能照顾得到,二来也为着之后的安排打埋伏。与织绸厂的合作一旦开始,多半要常在两头奔波往来,到时就有了留宿外头的借口。
沈佳怡巴不得远离沈太太的视线,自然是无不答应。故而,福臻当即就和沈佳怡找沈国曦夫妇商量此事。理由很简单:衣单日多,又兼要开始售卖衣料,且还要赶制新婚衣物,恐怕忙不过来。而沈佳怡为了这场婚事极其愿意到铺子去帮忙。其实只要搬出最后这一条,沈太太也必是一口答应。
但沈国曦显然想得比太太深远。他老早就有子承家业的想法,可惜当初兄妹二人俱是志不在此,更别说叫他们去衣铺帮忙了。如今女儿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他自然是极力赞成。
这也是福臻未曾言明的私心。她的确是借此机会将衣铺的生意慢慢交与沈佳怡。
她是要离开的!
这不是她的家,她早晚都是要离开的!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m.adouyinxs.com 。请牢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