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臻把头偏向另一侧,正好瞧见谢宗灿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没多久,女看护来了,麻利地拔下福臻手上的针头,拿了个小棉球让她摁住针眼,一面叮嘱:“歇一会儿再起来,免得头晕。”
福臻迷迷糊糊地应了。下意识看了看腕表,竟然已经十二点一刻了。
要命!
她记得他们是四点半左右回程的,途中歇了十来分钟……算算至多八点钟就进城了。她这是不醒人事多长时间啊?回头也不知要如何同沈太太他们解释?
想想就觉得头疼。
“怎样?还难不难受?”待女看护离开,谢宗灿坐到了床边的椅子上。
福臻摇摇头。
“你烧还未全退,今晚暂且先在这留一晚,明早大夫会再来给你看一看。”
“不行,”福臻撑起身急欲离开,“我现在就得回去,若不然沈叔他们该担心的。”
“你别急。适才已经给你家里去过电话了,就说你中了暑气今晚要在诊所打吊针。”谢宗灿想了想,又添一句:“你放心,是梅姐同他们说的,只是你明早要记得给他们去电话报个平安。”
福臻浑身酸疼,也确实不大舒服,既已打了招呼,也就不再坚持。只是到底是不习惯被人这么瞧着,她还是强撑着坐了起来。
谢宗灿也不勉强,转到屏风后面从隔壁空床上拿了两个枕头过来,垫在她的身后。
福臻半靠半躺,终于想起问了一句:“我怎么在这儿?”
“你方才烧迷糊了——快四十度了都。”谢宗灿无奈地叹了口气,递来一杯温水叫她喝下。“怎的什么都不说呢?你晓不晓得,若是再迟来一些,你怕是连脑子都要烧坏了。”
福臻疲惫地笑了笑,“我好像总是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不麻烦的,能解决的事都不叫麻烦。”谢宗灿凑近一些,伸手撩开她额上的发,掌心贴上去试了试温度,“不过今后可不能再这样了,延医一时,病或许就要添一重,这是一点儿都开不得玩笑的。”
他说得坦然大方,然而福臻却从中感受到了他某种不自知的温柔与担忧。
不是不窝心的。说起来,近半年多,她仅有的那点儿快乐与温暖居然都源自于他。
“谢谢!”福臻涩涩地道。对着旁人她可以八面玲珑巧言令色,可对他除了这句谢,她不晓得还能说什么。她忽然有些后悔,之前该对他好一些的。
谢宗灿能感觉得到她的诚意,却也听出了其中的疏离。但有什么办法!都说缘分天注定,他怎么舍得怪她。
“若是你肯说‘我晓得了,我以后会小心的’我会更相信你的诚意。”他有意想让她开心一些。
果然,她抿嘴笑了起来。“我又不是小孩儿,心里明白就行了。”
“嗯,可问题是你比小孩儿还不懂事啊!”
正说着,梅姐拎着食篮进来了。
“你醒啦!饿坏了吧!”梅姐笑着将里头的白粥和几样小菜拿出来,“本想给你做点好吃的,可大夫说这会儿喝点粥最好。来,先凑合着吃些,总比饿肚子强。”
梅姐的出现让福臻颇感惊讶也很过意不去,并没有多少交情,怎好如此劳烦人家?她心里这么想着,目光已下意识转向了谢宗灿。
“梅姐是自已人,没关系的!”谢宗灿明白她的意思,小声地安抚她。
虽然还是觉得不妥,但终究精力不济无暇顾及太多,她对梅姐笑了笑:“很谢谢你,还跑这一趟。只是这会儿不大有胃口,先搁那儿,我待会儿再吃!”
又说了几句话,福臻便催他们离开。“夜深了,你们都回去吧。今日忙了一天,你们也该好好休息一下!”
梅姐笑:“我是不要紧。今晚我来陪……”
“也好!”谢宗灿在一旁插进话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若有什么需要就和看护说,我待会儿也会同他们交代一声的。”
“好!你们慢走。”
他们离开之后,屋子里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得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福臻舒了口气,身子放软了下去,强打起的精神也任由涣散。脑海隐约闪过谢宗灿带着笑意的脸,和他温柔的语调,都还未明白为何会想到他,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而已走出诊所的梅姐仍是一步三回头。对自家少爷的这个行为,她感到了强烈的不满。
“她叫我们走那是不想麻烦我们,你怎能当真了?我瞧着她精神仍是不大好呢,虽然是相熟的诊所,到底还是不如自己人尽心。不如我还是留下来吧,万一半夜她有什么需要也有人在。”
“我们若不走的话,她这一晚上怕是睡不安稳的。”谢宗灿为梅姐拉开车门,待她坐进去,才回到驾驶座。“我先送你回去,待会儿我还要再过来的。”
“这就好!”梅姐忽而想到了什么,哎呀一声,“方才尽顾福臻小姐的事了,竟忘了你也没吃饭呢!饿坏了吧?”
“可不是嘛!”谢宗灿疲惫地笑了笑,“家里头可还有什么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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