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说浑话我可就生气了啊!”沈太太气到心悸。可望着女儿苍白的面色,一颗慈母心忍不住又软了下来。
“就当作是心疼你老母亲好不好?我如今……每天都难过得很,你要是懂事,就别再叫我担惊受怕了。”沈太太语声渐渐发颤,嘴角耷拉下去,眼角的细纹横生,疲态尽现。才不过短短一个多月,她却似已老了十岁。
是啊,这一天一天的,真的是太难过了!
沈佳怡没忍住,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福臻强忍眼中湿意,捏了捏佳怡的手指,“我一忙完了铺子的事,就回来找你!”算是把这事说定了。
吃过了早饭,福臻先出了门往衣铺去。不曾想在半道上,远远就瞧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人并没有发现她。他的注意力都在别处。
贵春巷里的房子大都很有些年头,有的期间或许还更换过几个姓氏。时光荏苒,几经风霜,门牌多已斑驳或模糊。
他手里执着油纸伞,伞往后略倾,微仰着头,一户一户地看,一户一户地辨。
那么认真,简直是孩子似的神气。
福臻禁不住笑了起来,开口喊了他一声。
谢宗灿循声看过来的时候,眼角眉梢都跳跃着喜色。“正好——”他说,“我正想着找你,你就来了。”
清晨微雨中,他眼睛明亮,笑容纯净又璨然,仿佛这世间只有一件幸事,一团喜气。
有那么一刹那,福臻恍惚感到心底里有溶溶软意泛了上来。不期然地就想起与他的数次相遇,也是这样美好的笑容。
连他说话的语气都这样叫人欢喜。
“恭喜恭喜!”他拱手道贺,继而伸手去接落下的雨滴。“看——老天爷也来给你们添彩头了。”
福臻忍不住也跟着笑:“说早了!吉时还没到呢。”没问他为何找她,她知道。可她也知道不能再继续装傻了。
“好话不嫌早。”
福臻抿嘴挑眉,佯作不满:“那你还少说了几句要紧的。”
“那些么——”谢宗灿笑,故意卖个关子:“留着待会儿向掌柜讨彩头时再说。”
两人笑着一径往外走。去哪儿,一个不说一个不问。
“今天衣铺开张,沈叔会去吗?”谢宗灿问。
福臻颔首,“会,沈婶也会陪他一块去。”
“沈叔的精神还好吧?”
“不算好,”福臻黯然摇了摇头,“不过是强撑着罢了。这间衣铺他守了二十多年,他舍不得。”
谢宗灿轻叹了口气。他出身于温良恭俭之家,自小便懂孝悌知仁义,故而眼前的情形让他本能地产生了同情心,“他们几时去?待会儿我开车来接他们吧——倘若有什么需要,我也能帮得上忙。”
“……好!多谢!”
谢宗灿客气了两句,忍不住又悄然将目光投向走在他身侧的女子。她脸上也带着笑意,步履轻盈,言辞恳切,然而不知为何,谢宗灿却无端地从她身上感受到了某种淡淡的伤感。
两个多小时后,国曦成衣店终于顺利开业了!除了沈太太,衣铺里的众人都换上了簇新的酱紫色长袍店服。
这是福臻的提议,用的是前年剩下来的料子,因为颜色偏重一直不大受主顾的欢迎。为这福臻颇费了些脑筋:先是将袖口做成挽袖的样子,又用金线在胸口的位置绣上“国曦成衣店”五个字,拇指大小,字体与店招上的一样,也是行草。如此一来,这身衣服倒也显出几分跳脱的趣意来。
着新衣,为着是迎喜事。老天爷也顽皮地来凑热闹:在开业吉时的前一刻钟,叫雨停了,又招来了明灿灿的阳光。
吉时一到,开始上香、敬神、撒铜钱、放鞭炮,讨彩头……一通的忙碌,一通的热闹,还引来了不少前来光顾的宾客。
沈国曦笑意融融,沈太太亦是眉开眼笑,伙计们在热情洋溢地迎客,还有谢宗灿——
福臻望向他时,他也正看过来。福臻与他相视而笑,这一刻,她也是欢喜的!
多好!
为着这些好,她是什么都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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