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灌了进来,将纸钱和徐皎案桌的几张纸都吹飞了出去。
文桃赶忙站起身追了出去,到门边就将那些纸钱和那几张纸都捡了回来,谁知抬起眼一看,她却是骤然惊声喝道,“什么人?”
“怎么了?”殿内两人都是侧眸看了过来。
文桃在门边又站了一会儿才回转过来,面露迟疑道, “刚才瞧见有一抹白影飘了过去……”
不知是不是殿内光线的缘故,文桃的脸色有些发白,加她的表情,和她用的那个“飘”字,让听的人立时明白了她话里的深意。
负雪一瞥徐皎,便是蹙眉道,“不要乱说话, 定是你眼花了, 可别吓着了郡主。”
徐皎摆了摆手, “放心吧,我胆子大着呢,吓不到!”实不相瞒,她挺喜欢听鬼故事的。
负雪瞥她一眼,明显看到了她眼里闪烁着的,兴奋的光,有些无语,转头逡巡了一下所处的环境,风声猎猎,也一并撩起她们的发丝和裙摆,殿内垂挂的白幡轻轻翩跹飞舞,灵前的香烛也跟着忽闪了一下。
这样的环境,本身就处处都透着诡谲,若再说些这样的话题,难免让人心里发毛。
负雪叹了一声道,“定是你眼花了。”
“我眼神儿好着呢,哪里就能眼花了?”文桃却是不服气, “而且这深宫里还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恶鬼呢, 又是灵堂这样的地方,若有什么东西那再正常不过了,好……”吗?
后头那个字却是被骤然传来的一声尖叫声截断了。
那一声尖叫,在这静夜里格外的刺耳,让殿内几人都是一惊,不约而同都觉毛骨悚然。
“鬼……鬼!有鬼啊!”这时那尖嚷声又是越发清晰地传来,除了尖叫还有脚步声,跌撞声,都朝着这处靠了过来。
徐皎眉心微微一颦,便是站起身来,举步朝着殿外走去。负雪和文桃两人对望一眼,便也连忙跟。
殿外,那一声尖叫已是惊动了不少人,两个宫婢从不远处奔了过来,一个踉跄,双双跌在地,手里拎着的糊了白的宫灯摔在地,火舌从内舔吻而出, 不一会儿,将整只灯笼都烧着了,风一卷,便成了灰烬。
徐皎主仆三个走出殿来时,那两个宫婢还在抱头尖叫,奉先殿内各处值守,还有在偏殿及后殿暂歇的人都被惊动了,纷纷围拢来。
便有那等识得两个宫婢的人前相扶。
“这是怎么了?”提着的宫灯映照下,那两个宫婢满脸的泪,面色白卡卡的,许是这会儿人多,去了两分怕,有一个哆嗦着抬手指向方才她们跌跌撞撞跑来的方向,颤着声道,“有……有鬼!就在那边!”
“是真的,我们真的瞧见了,我们……我们还不小心跟那鬼影对了眼。那一张脸都扭曲了,两只眼睛就是两个血窟窿,那黑血汩汩淌下来,偏生还对着人笑……”那两个宫婢说着说着,想是又想起了骇人的场景,登时就又哆嗦了起来,抱在一处抖若筛糠。
这说得还真是形象,四下了一寂。片刻后,人群里才有人小声道,“其实我前两夜也见着了,一道白影飘过去,只是没有瞧清楚,不敢声张……”
“说起来我也瞧见了……”
“就刚刚我也看见了,还当是眼花呢……”
“不过怎么都是在这奉先殿周围,莫不是太后她老人家……”
“对啊,不是说淌的是黑血吗?若说是太后,那不就对了?”
“太后这是心里有怨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说越是热闹,也越说越是有鼻子有眼,更是越说越大胆,全然忘了此处是在宫里,说的是皇家事,声音渐渐大了起来。
徐皎站在人群外围,并未近前,却将这出热闹和那些人说的那些话都看在眼中,听在耳里,眼中悄然掠过一抹哂笑。
目光不经意瞥见人群另一头,一道不知何时到来,又悄然而立多久,将这些话又听去多少的身影,她眼儿半垂,眼底极快地掠过一道异光。
“都给咱家住嘴!”甘内侍看着显帝随着那些闲言碎语,越发铁青的脸色,忙扬声喊道。
尖利的嗓音骤然滑过耳畔,让热闹的人群陡然一滞,下一瞬,这人群里,看热闹、听热闹、讲热闹的人脸色都是齐齐一变,扑通声不绝,转眼就是跪了一地。
徐皎亦是应景地福了福身,便是悄然站在屋檐下的暗影里,安心地扮演着一道静默的影子。
甘内侍伴着显帝走前来,手中拂尘一甩,不用显帝开口,便继续尖利着嗓音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居然在这儿道太后娘娘的长短,你们怕都是不想要命了吧?”
四下里一片阒然,那两个本就被吓得不轻的宫婢这会儿更是面如土色,跪在地都没有力气一般,几次软倒下去,互相搀扶着,才勉强稳住,却抖得好似打起了摆子。
甘内侍又尖利着嗓音骂了一通,瞄了一眼始终只是铁青着一张脸,负手而立的显帝,他才道,“太后灵前,都把皮子绷紧点儿,若是还想你们项子那脑袋,最好都当自己是锯嘴的葫芦,若是再听见类似的话,仔细你们的皮。”
众人都是面色难看,抖抖着迭声应是。
甘内侍一瞥显帝脸色,虽然细微,但他是显帝身边伺候老了的,还是瞧出了和缓的端倪,忙挥着手道,“好了,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谁知,他话声未落,却是骤然听得一声响动。
那一声,虽然算不得巨响,可音量却盖过了他尖利的嗓音,众人皆是一愣,纷纷转过头望向了声源处——正是奉先殿正殿,太后灵堂所在之处。
众人的脸色微乎其微地都变了,徐皎亦是转头看了过去,轻轻挑起眉来,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此时那殿内,不该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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