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再没出息,这心也是软了,他咳嗽了两声,一双眼睛居高临下地睐着她,努力克制着用毫无波澜的冷硬嗓音问道,“当真知道错了?”
徐皎点头如捣蒜,一双眼睛巴巴儿将他望着,握住他的手得寸进尺地滑进他的指间,与他十指相扣道,“所以……不生气了吧?”
赫连恕的回答是将另一只自由的手抬起来,作势要狠狠敲她一个脑瓜崩。
徐皎皱着眉,闭着眼,一脸的怕,却是硬着头皮没敢躲开,赫连恕的手却顿在离她额头寸许之处,待得落到她额头上时,力气已卸了七八分,那一记轻敲没有比抚摸重上多少。
徐皎愣怔了片刻才睁开眼来,有些呆呆地望向他,入目却是他一张四平八稳的冷脸,可望着她的一双眼睛里却隐隐含着两分无奈,冷声道,“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徐皎欢喜起来,抬手就紧紧挽住他的胳膊,往他怀里贴去,“一定一定,我保证,下不为例!”她俏皮地举起一只手作发誓状,对上他无奈的眼神,将一双眉眼笑弯成了月牙儿的模样。
赫连恕叹了一声,抬手拢住她的肩膀,将她锁进怀里,幽沉的眼底也浮荡出了笑影,低头,在她头顶烙下轻轻一吻。
天一大亮,他们就整队从弘法寺出发,回了凤安城。进城后,徐皎却没能立刻回景府,而是先陪着太后回了宫。
太后到弘法寺进香祈福,却遇上流民生乱,被堵在弘法寺中,险些出了大事,这一桩事情传出,朝野震惊。
显帝更是大怒,本是要严惩那些流民,以儆效尤,谁知却被太后拦住,说是她金口玉言,答应不再追究,还有会好生安置流民,若是皇帝此时反口,那便是置她于不义。更何况,天子脚下尚有流民生乱,还不知其他灾情更严重之地会如何,此时若不谨慎处理,怕是要酿成大祸。
徐皎认知里,这位皇帝可不是那等能够听进忠言逆耳的人,哪怕说出这话的人是他亲娘,只怕也没什么差别。
果不其然,他执意要将那日围攻弘法寺的流民尽数拿下治罪,杀一儆百,直将太后给直接气晕了过去,让太医院忙了个人仰马翻,很是闹腾了一番,这才将太后的命从阎罗王手里抢了回来。
为此,长公主疾言厉色与显帝争执起来,虽然在说话之前,长公主先将徐皎支了开来,但徐皎不放心,没敢走得太远,就躲在外殿的檐下,也能听见殿内的争吵声。徐皎想到彼时显帝从殿中出来时难看的脸色,都是心惊胆战。
不过经了这一通闹腾,显帝总算是践行了太后的承诺,并没有再追究那些闹事的流民,并着令京兆府好生安置,这算是服了软。
病中的太后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至少暂且可以安心养病了。
长公主自是要留在宫中陪伴,招了徐皎去,让她尽早出宫。
徐皎许久未曾见过王菀,心中有些惦记,何况,还有长公主……可还未曾说话,长公主却好似明白她的心思一般,拉了她的手道,“婉嫔那里我会替你照看着!何况,她是个聪明人,倒比你这个时不时冒些傻气的来得让人放心。再过些时日就出嫁了,可万万没有再在外头逗留的道理,何况这宫里看着锦绣繁华,若能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谁又慕它?”
长公主说着这些话时,语调里藏不住的喟叹,徐皎听得心里一阵发酸,眼角更是微微有些湿,反握了长公主的手,道,“母亲,过两日我出嫁,你来为我送嫁吧?我知道你挂心着太后娘娘,可……你或许可以接太后娘娘出宫住上几日啊!这宫墙深深,养起病来也不舒心,到了宫外换个心情,也许这病就好了呢?”
徐皎打迭起满脸甜美的笑,可一双眼睛的眼尾却还是泛了红。
长公主看着她,半晌没有说话,只是勾着唇角,浅笑着,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道了一声“好孩子”,嗓子里却好似塞了棉团一般,半晌开不了口,过了片刻,才哑着嗓道,“去吧!”
徐皎垂目,点了点头。
等到徐皎从宫里出去时,赫连恕与紫统领却是被显帝叫进了御书房。
显帝坐于龙案之后,脸色不太好看,让两人将昨夜事情的经过详诉与他听。
这两人不需言语,就自有默契一般,赫连恕将紫衣卫到之前的事儿说了,紫衣卫到之后的事儿便由紫统领接着往下说。
显帝听着他们两人的话语,面上神色阴晴不定,双眸中沉淀着深浓的郁色。
他们说完之后,整个御书房的气氛都沉凝下来,显帝沉默好一会儿后,脸上勉现霁色,抬起眼望着赫连恕,面上略略展笑道,“昨夜的事儿还要多亏赫连卿家了,你辛苦!这样,眼看着婚期在即了,你将手里的事儿能放的都先放一放,先专心准备你的婚事吧!”
“谢陛下体恤!”赫连恕没有半分异议,脸上仍是没什么表情,拱起手,语调甚是平淡地谢了恩。
显帝抬起手挥了挥,“那你先下去吧!”
“是!”赫连恕应得干脆,行了礼后,便是目不斜视退了下去,自始至终都是个一板一眼到好似没有半点儿情绪的冰块儿人。
他走开之后,显帝面上的笑容登时消散无踪,他阴恻恻收回视线,往面前人身上一瞥,“紫统领?”他喊了一声,不见回应,眉心陡然蹙起,眯眼沉声又喊道,“紫统领!”
紫统领一个激灵醒过神来,忙弓身弯腰请罪,“陛下恕罪!”
显帝冷冷一瞥他道,“朕暂且不追究你御前走神之罪,你不妨与朕好好说说,赫连恕是因暗中安插在迎月身边的护卫报讯这才赶了去,你呢?又为何这么凑巧,也出现在了那里?总不能是赫连恕事先知会你的?”
“陛下说笑了。以我们两家的关系,莫说赫连都督根本不会知会臣,哪怕是他真与臣说了什么,臣也不敢信呐!臣是因城外眼线传回消息,这才着急忙慌赶去的。”紫统领的身子又往下伏低了两分,语调更是诚惶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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