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恕难得的,竟没有躲开她的视线,反倒是朝着她,牵了牵唇角,不是那种让人瞧了毛骨悚然、浑身起栗的冷笑,也不似他真正开怀时那般云破月出的明朗,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却很是好看,好看得徐皎心头控制不住地微微一悸。
“你呢?若换了你,会如九嶷先生这般,给……呃……画画像吗?”赫连恕好似不经意地问着,目光又回到那些画作上,耳朵却是悄悄支棱起来。
徐皎恍若没有听出他的言下之意,皱眉思虑着道,“自然会啊!能画会画,不就更方便用画笔留下美好的瞬间吗?说起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我之前还真帮人画过画像。”徐皎骤然笑起来。
被笑意染得晶亮的双瞳恍似天上星子,赫连恕一看,却想到了另一桩,他知道,她为寿安县主画了一幅肖像,日前去送寿安县主时,在她坟前烧了。
徐皎没有神通广大到想到赫连都督思维居然发散得这样远,只是见他眉心紧蹙着,望着自己双眸深深,就知道他定是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由在心里长叹了一声,明明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偏偏在有些事上却又迟钝得跟根木头似的。
心里腹诽着,面上却是笑道,“赫连都督当真忘了,我头一回给你瞧的画是什么了?”
赫连恕一怔,下一瞬就是笑了开来,“那也算?”
他一笑,眼里的阴翳瞬时散开,云破月开般的明朗。
真好看!徐皎在心里赞着,也跟着笑得灿烂,“怎么不算?”说着时想到了什么,笑容微顿,带了两分神秘,对他道,“你先等等!”话音未落,人已朝着屋外奔去。
赫连恕一怔,不知她去何处,但这风风火火的性子,还真是……赫连恕摇着头,嘴角抿笑。回过眼,重新望着这一室的画像,目光落在后头那几幅只余剪影,明明画的是幸福的画面,但因为知道现实,却让人心头不由生起悲凉之感的画作,面上的笑容陡然深敛,双目亦是沉黯。
轻快的脚步声带着小跑的雀跃“咚咚咚”从身后传来,他垂眼,遮蔽了眼底的情绪,转过身。
徐皎瞄他一眼,这才多大一会儿,居然又不笑了。心里一顿,将手里捏着的一张纸递了过去,“我画的头一幅你定是早不知扔到何处去了,这幅也是一并画的,可还被我好好保存着呢。”
葱管般的纤白手指间夹着的是一张画作,只有墨色,是一人的侧颜,那轮廓自是再熟悉不过……
赫连恕接过,看着,却突然扯唇一笑,抬起一双深幽却散着星点笑意的眸子将她望着,“这是与你说的头一幅一起画的?”
徐皎心里莫名地心虚,却在他的目光下,扬了扬小巧的下颚,“是啊!”
“是吗?”赫连恕低下头将那张小像一点点卷了起来,“没想到你对我这么上心呢,居然贴身藏着我的画像。而且,你那时落水,画像竟然还能保存得这样完好无损……你到底是有多在意我啊?”
徐皎见他动作,正在莫名,骤然听得他这一句问,心口一悸,抬起头却撞进一双恍若卷起漩涡,要将她吞没其间的双眸里,他不知何时竟是弯腰俯身,靠她那么近了。
徐皎稳着,没有动,一双眼睛微微瞠圆地望着他,悄悄咽了口唾沫。
小狐狸偶尔也会变回小兔子,眼睛圆鼓鼓的,甚是可爱。
赫连恕看着,喉间痒酥着,他忍不住低头悄悄勾了勾唇角,却是将已经卷成筒状的那张画纸转而往腰间放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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