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林遥此时此刻并没有心情看这两个幼稚的人斗嘴,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小姑娘的娘亲身上,这个女子看起来很是眼熟,有几分像她曾经认识的一位故人。
往日种种便铺天盖地的在她脑中翻涌起来,关于那些年羽羽因为她生过的闷气,起过的口角,以及写过的千奇百怪的话本子。
少女时候的她大多是慵懒的,任由羽羽误解自己,却懒得同她争辩,亦懒得朝她解释,大多情况下她都是选择避而不见,是以羽羽的话本里没少塑造什么恶毒且令人生恶贵女,且多多少少都有她的影子。
眼前的女子不施粉黛,依旧熠熠生辉,如宝石一般动人,见林遥和李其殊,她也不过是落落大方地行礼:“幼女无知,二位不要见笑。”
小姑娘仰起头来,可怜兮兮地望着女子:“娘,我渴了。”女子闻言便朝他们略一点头,拉着小孩子去屋内喝水去了。
因着李其殊在侧的缘故,福田院掌事对林遥很是恭敬,有问必答,当问及能否再安插一人进来时,那掌事却面露犹豫之色:“非我心狠,只是这月定额已满,怕是要等到下月才能安排......”
李其殊不等他说完,便张口道:“我自然清楚大人有为难之处,只是这位老人情况有些急切,怕是等不到下月,还请大人通融一番。”
他说着,便将一个小钱袋放到桌面上:“我知大人近日募集有难,这些权当我为福田院尽的一份心意。”
掌事看着眼前的钱袋,最终还是松了口:“既是迫在眉睫,那我明日走一趟便是,烦请大人将那老者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告知于我。”
林遥便麻利地递上一片纸笺,待到掌事收起放好,她也随之起身,脑中灵光一闪,忍不住发问道:“方才我在院中见到了一个很是闹腾的小姑娘,我看她穿着与一起嬉耍的其他孩童不尽相似,敢问大人那位小姑娘也是大人巡街时候捡回来的吗?”
经林遥这么一形容那掌事自然知道她问的是谁,于是微微一笑说道:“想必女官说的是阿颜吧,那小姑娘非我福田院收容的流浪儿,不过是今日她娘亲来这里看护老弱,因阿颜放在家中无人照顾,就顺手带来丢在孩子堆里了。”
林遥点点头:“原是如此,”她不动声色地转了话题,“我瞧那娘子生的美艳动人,心中便猜测着大概是名门闺秀,没想到汴梁城中高门贵女的格局如此之大,照拂白丁也如此无微不至,我可要好好学一学。”
那掌事得了钱解了燃眉之急,自然是心情甚好,于是也忍不住同林遥多两句嘴:“若是说起这位于琇瑗娘子,曾经确实是出身名门,早在十年之前,她便以才色双绝而闻名汴梁,只是后来她父亲解官,她也匆匆出嫁,可惜了她遇人不淑,最后竟落得如此一个夫妻分居的下场。”
掌事说至悲情之处,亦忍不住扼腕叹息,林遥既已窥知他人的悲惨,自然不好继续追问下去,于是亦故作悲痛地同那位掌事长吁短叹一番,终是告辞离去。
出门便又是天色欲晚之时,林遥这才想起来她拉着李其殊一路颠簸至此,还没有吃晚饭呢。她倒是不太饿,但李其殊毕竟与她不同,这样想着,林遥便掀开车帘轻轻拍了拍李其殊的肩膀。
男子腰细肩阔,林遥拍在肩头如拍木桩,这人也不过是瞧着个子高,身上竟是连一点赘肉都没有,再想想她终日在西安州所见虎背熊腰的苦工,在兴庆府所见浓眉虬髯的士卒,林遥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还是这般面容姣好身形颀长的人比较合她心意。
须知在来时她便想到掌事这关可能不太好过,于是在马车上便预演了一番待会可能发生的情形,然后一字一句教李其殊如何应答,毕竟李其殊的官阶高过那掌事,这话须得他说出口才有用。
谁曾想李其殊这个脑子不灵光的,教了半天三两句话愣是记不住,简直比当年她娘教她爹绣花还难,林遥耐着性子边哄边教,这才令他勉强记住。
若是换成卖猪肉的六斤,林遥早就在心里将其破口大骂了,实在是李其殊这张脸过于赏心悦目,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扑闪着望向她,林遥就生不出半分怒意。
李其殊感知到林遥拍他,于是稍稍向后仰身,眼睛依旧是瞧着前方的路,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了?”
他向后靠的时候林遥也正巧微微朝前倾身,俯仰之间李其殊的头发便蹭到了林遥的鼻尖上,李其殊心大没有察觉,林遥却如受惊的小鹿一般倏尔缩回身去,李其殊见身后人不应,于是回过头来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他发问之时林遥正轻揉着鼻子,旋即放下手小声说道:“就是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吃个饭。”
李其殊的那句“好啊”就这样不经由脑子便脱口而出,林遥微微点头,迅速又关上了车帘。
李其殊继续赶马时,忍不住又将方才这一幕细细回味着,要知道这可是他自小认识她以来,头一回被邀约吃饭,以前都是他李其殊不依不饶地缠着公主殿下,他慢慢品着林遥的一言一行,这才恍然间回想起来,她方才......好像有些慌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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