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林遥定宅外城后,元画果不其然在府上将那掮客破口大骂了一顿,虽然彼时那掮客并不在他们跟前,骂起来也无关痛痒,但小竹子算是看明白了,无论是李大人还是他家大人,都对这位女官重视的很。
林遥这几日都住在客栈之中,掮客收了银钱交了房契,大概是看在小竹子的面子上,叫了几个短工来给她装潢打扫,说是保证三日之后桌椅床柜锅碗瓢盆一应俱全,林遥便能直接入住。
是以她这三日回回都是散值之后直接来了驿馆,是以李其殊一连三日去驿馆都扑了个空。
这一日散值后,林遥方才走出秘书省,便只见李其殊候在出门右拐的街头。
长街上游人往来如织,尽是饭后出门散心观景的闲人。然而林遥可不在闲人之列,她忙着回家。
她很是不走心的朝李其殊打了个招呼,脑子里还在思索着如何告辞才能迅速而得体,然而李其殊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他走过来,宛如周边来来往往的行人都不存在一般,直直拦在了林遥面前。
林遥礼貌性地后退了一步,尚未开口便只见李其殊双手抱臂,微微弯了腰靠近她问道:“驿馆的人说你搬出去了,你去哪了?”
林遥有些惊愕:“这几天你去驿馆找过我吗?”
李其殊有些委屈:“当然找你了。”
林遥觉得自己悄悄搬家也不通知他一声确实有些不仗义,于是还是有些没底气地说道:“这几日搬家有些忙,忘记了告知于你,不然改日请你吃饭赔罪,好不好?我记性不好你不要介意。”
李其殊好像就在等这句话一般,见林遥说出口,这才缓和了神色,扬了扬眉:“那你现在是回去吗?我送你?”
林遥倒是想说不必,然而李其殊是个什么性子她太了解了,说了也是白说,林遥想想,还是乖乖上了他早就准备好的马车。
几日不见,宅子已然彻头彻尾变换了模样,院中一改先前颓败杂乱之势,四处空旷整洁,泥土之上也铺了青石板,角落还有一株月季盛放着。
林遥满意地打赏了短工,拿过钥匙目送他们离去。
李其殊在院中转了一圈,终于张口问道:“你住这么偏,早上当值还赶得上吗?”
林遥有些无奈,这便是偏远地段的弊端了,她须得早起去集市里雇辆马车,才能赶上当值。
林遥最是不喜欢早起的,以往她都是能赖多久赖多久,而今还需去跟人抢马车才行。
她微微一笑,朝李其殊说道:“无非是以后早起一些便是了。”倒是一副逆来顺受,泰然自若的模样。
李其殊心中有些堵得慌,他总觉得林遥不应该住在这种地方,至少不应该这么顺从的住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抱怨道:“沈知遇可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林遥扭过头来看着李其殊:“他也不过是奉命办事,我何苦为难他。”
林遥自认为是在表明自己同沈知遇撇清干系再无纠缠,而这话落到李其殊的耳中,却多了几分替沈知遇开脱的意味。
李其殊心中忍不住泛酸,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沈知遇有什么好,值得林遥千般万般为了他委曲求全。
然而再如何嫉妒,他更多的还是心疼林遥的处境,于是很快便不去想这些糟心事,歪头冲林遥说道:“若是你现在就请我吃饭的话,以后你当值散值的马车我包了。”
林遥禁不住笑出声:“那我若是不请你呢?”
李其殊可由不得她,一边拉着林遥出门吃饭去,一边说道:“你要是不同意,那就我请你吃饭,然后我天天早上来镇上跟马夫抢生意!”
林遥挣扎不过,最终还是顺从地跟着李其殊出门觅食而去。
吃饱喝足的李其殊又闲不下来,回到林遥屋中忙前忙后给她打满水劈好柴,临出门这才朝站在一旁无事可做的林遥说道:“那咱俩可就说好了,明天早上我来你家门口接你!”
说着翻身上马,双腿一夹马腹风驰电掣而去。
林遥硬生生把那句“我们何时说好了”吞回肚子里。
她想了很久也想不明白,这群男人究竟图什么,一个两个在她面前如此献殷勤,虽说是自愿的,可她心里总归是不能理所当然的接受着,这种欠别人点什么的感觉还真不好受。
林遥关了柴门,转身进了屋中,屋中虽有笔墨纸砚,但却没有现成的颜料。
其实若是容朝画师,大多都是会泼墨山水画的,只可惜林遥学画的时候,便是师从一个醉心工笔画的唐钿,是以她也不会泼墨。
林遥索性撤了纸笔,随手捞过一本书便蜷缩到木塌上翻阅着。
容朝较之西羌,最大的好处大概是文化之繁荣。羌族本就尚未开化完全,再加之不重视文教,其市面上能买到的书册实在是屈指可数,是以林遥这些年除却佛经外并无什么可看。
而今回了容朝,林遥才感叹盛世当如此,市井长街上十步一书摊,百步见书坊,什么奇奇怪怪的书都能搜罗到。
林遥这才算是有了几分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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