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宋元成这般说,都不免有些鄙夷了。
“什么窜道?”
县丞几乎忽略了宋元成什么陷害之类的废话,连众多衙役的表情也忽略过去,就听到窜道二字,这才是他急忙过这边来的原因。
“赞府,就那边······”
有衙役指着民夫们欢天喜地干活的地方。
县丞见有人坐在堆起来的圆木上,轻轻的一踹,滚落一根圆木,然后那圆木就顺着铺设好的滑道,慢慢的往下滑。
等到了两棵大树中间,县丞就看见圆木的后端翘起来了,再就看不见圆木了。
县丞没搭理湿漉漉的宋元成,只对那窜道感兴趣。
许央离这边远远的,也被民夫当呆傻的娃推到一边玩耍了。只是,当县丞看宋捕快摔倒的地方时,许央有些许的紧张,直到他看到县丞急忙往窜道这边来,才松了一口气。
每天蹲在一块延伸出去的石板上嘚瑟,洗涮都显得与众不同的宋捕快,让许央关注了。
一块悬空伸出去的石板,下面支撑的位置,以及上面积压的力量,这很难吗?很容易毫无痕迹的制造一次意外······
县丞看着那窜道的操作,眼睛就越来越亮:“这是谁做的物事?”
“回赞府,是铁匠。”
田丰瘸着一条腿,就倚在窜道的旁边,这时他跟前都闪开了,让他直面县丞。
“是你?好好!”
“铁匠,你看从砍伐树木处能否做这样的窜道?若是能成,本县丞允你父子下山,去做那运送木料到蓝田的营生。”
“赞府,砍伐树木零散,即便是做成窜道,也需要像现在这般搬运到一处。”
“这些你不必管,尽管做这窜道即可!”
许央陪着田丰,跟着那县丞往回返,路过宋捕快清洗伤口的地方,那县丞突兀的对宋捕快说:“宋元成,等铁匠父子做好了这里的窜道,你正好受伤,就随他们下山吧。”
“这里的差事,我再调人来。”
说完,根本不管宋捕快到底是什么表情。
许央的表情也很无奈,都这样了,居然还跟这姓宋的拉扯没完。
当日,许央是搀扶着两个残废下山的,田丰和那宋元成。这一路,那宋元成不吭不哈,既让许央感觉到这人还有怨气,却无法探知他是不是还要纠葛个没完。
后晌下山,还赶上了最后一趟送往蓝田关的活儿。
这跟着马车运送圆木到蓝田的差事确实清闲,无非就是多走些路,而田丰这样的瘸子,还有机会坐在马车的车辕上,陪着驭手聊天。
等到了蓝田关,许央混在一群老迈的民夫中,将马车上的圆木搬下即可,这就算完成劳役了。
到了蓝田关,宋捕快就瘸着腿走了,一直到民夫把货都卸完,也没见宋捕快回来。许央还是挺关注这宋捕快的。
或许他应该有属于官人的处所也不一定······许央这样想。
邻居孙掌柜见到许央两人,很是热情:“今晚咱返不回去了,就得在这营里将就,一辆马车两个人,倒也不委屈。”
“告诉你个诀窍,晚上睡在马车下面暖和,也安全。咱这么多马车,排起来都能组成车阵了。”
孙掌柜不停的跟田丰絮叨,许央则是不停的乱瞄。不踏实,总觉得看不到那宋捕快心里不踏实。
说不清这感觉,或许是从山上下来,一直到蓝田那宋捕快一句话不吭的原因吧,许央总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田丰还在跟那孙掌柜扯淡,许央又不能喊,不能说,只能这样被动的耗着。
天色昏黄,回是肯定回不去了,不过能见度尚可。
胡乱瞄了一圈,许央没发现什么异常,自觉可能是自己过于小心了······
就在许央准备收回视线,余光似乎看到了宋捕快······不,那就是宋捕快。
宋捕快紧跟着一位军卒,身后跟着有十多位全副武装的军卒,正向马车集中的区域走来。
要遭!许央这时候顾不得那孙掌柜嘚不嘚的说个没完,扯一把田丰,伸手指了指远处的宋捕快一群人。
田丰脸色微变,而那孙掌柜也算是特有阅历的,就顺着田丰的视线看,当他发现是宋捕快,好像想到了什么:“老田,快躲!天马上黑了,车多人杂·······”
话还没说完,孙掌柜已经窜走了。
“少主······”
许央止住了田丰继续说话。这时候无非是问怎么办,没用。
若是这里是马拉车一起的,许央还能想着惊马趁乱。可马车到了蓝田关是马归马,车归车。
再看那宋捕快带着的一群人,在马车圈的边缘,就散开了,十多人分散在不同的行列,一辆一辆马车搜索。
被坑了!这一刻许央要是再想不清楚那县丞让宋捕快跟他们一起来的原因,那他就是个傻子了。
很显然,那县丞是知道宋捕快在蓝田这边关系的,否则不可能因为自己做出个窜道来就站在自己这边,而不搭理宋捕快的怀疑,甚至连宋捕快发生意外的现场都不看。
而姓宋的当时对于县丞的话不辩解,不反抗,甚至这一路连句话都没说过。
许央觉得自己忽略这运送圆木到蓝田关没有衙役,是最大的疏忽。想来也是,因为皇差的原因,这一路一直就有游骑守护,怎么可能还派衙役?
县丞派出宋捕快跟随他们,本身就别有意味。
可惜,想明白时已经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