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户县衙门,刑堂。
经过一番折腾,韩猛等人从树林里抬来的那具女尸正摆放在验尸床中间,尸体下面放置上了冰块。
因为事关死人案件,户县的几个判司齐聚一堂。
户县县尉刘雄高坐堂上,此人白脸长须,一手拿一把折扇,一手捏着数根胡须,冷眼看着眼前这帮下属。
他的左手立着主簿马晗,马晗其人黑脸短冉,手提毛笔,正准备记录。
主簿就是所谓的县衙师爷,精通大唐所有的肠肠肚肚。
他的右手是户县法曹吴高明,背着手立在县尉身边。
大唐法曹是专门负责刑狱判决的判官。
两个人一左一右,像是刘雄的哼哈二将。
里正赵如许,捕头韩猛和马洪等快班叉手站列堂下。
勘验女尸的还有个女杵作,俗名叫稳婆,稳婆专门负责勘验女尸,堂下这个稳婆长得肥胖凶悍,大家都喊她吴妈。
除了这些人之外,堂上还有一张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眉清目秀、长相绝美、两腮微红的年轻人。
年轻人叫姬明月,穿一身胡服,打扮干练,腰挂一把唐横刀,年龄只有十七八岁,一脸稚气。
姬明月一边抚摸着怀里那只乌黑发亮的大黑猫,一边在那里摇头晃脑的看着这些人演戏。
等到众人到齐,县尉刘雄干咳几声,拖长声音说道:
“既然大家到齐了~那我们就先讨论讨论这个案子~诸君可畅所欲言~无需担心说错~”
堂下静可落针,鸦雀无声。
户县所有差役无一没有领教过刘县尉的手段,这个老狐狸如此问话,心里肯定已经有了主张,谁要是率先发言不领其意,最后必遭痛骂。
县尉刘雄一看大家全不说话,于是低头呀了几口茶水,然后朝法曹吴高明使个眼色,说道:
“这个,这个嘛,既然大家全无看法,那就先让法曹吴大人帮我们捋一捋此案经过吧。”
法曹吴高明是位精瘦的中年汉子,鹰钩鼻子,双目如锥,精光四射。
他起身来到堂中,直接洋洋洒洒说道:
“根据乡里和村中汇报,还有张乡绅亲自报案,我们初步断定这是一起逼人上吊案,死者名叫张小翠,系王湾村村民王志的老婆,根据张小翠之父张乡绅报案口供,王志此人不是一个好人,好赌嗜酒,经常殴打其老婆张小翠,张小翠死前,王志就曾殴打过她数次,然后第二天就有人发现张小翠在树林上吊身亡,因此,根据张乡绅之言和本曹推断,王志是逼死张小翠的凶手无疑!”
韩猛赵如许一听暗吃一惊,不得不佩服杵作李正分析还真是恰如其分,张小翠果然是被人害死的!
里正赵如许向来不放过任何表现机会,跨两步上前恭维道:
“对对对!法曹吴大人您说的太对了,我们前往树林请尸的时候,鄙人就发现这绝不是简简单单的上吊案,没有垫脚石,死者鞋底没有污泥,这足以断定这是一起逼死人命案,凶手另有其人!呵呵呵,法曹大人您真的厉害,这尸体还没有请来,您就已经破案,高,实在是高!”
法曹吴高明最喜欢听这种话,听的浑身各个毛孔极度扩张,之后深度点头,说道:
“呵呵呵!里正您过奖了,其实,这起案子非常简单,今天早晨张乡绅亲自来向我汇报案情的时候,我一听就知道这事情肯定是王志那个畜生干的,别无他人,所以根本不需要勘验现场,王志就是逼死自己老婆张小翠的凶手无疑。”
稳婆吴妈手操刀具,上前问道:
“法曹大人果然断案如神,那这剖腹验尸还搞不搞了?”
法曹吴高明果断摆手说道:
“不搞了!张乡绅再三嘱托过我,此女是他的爱女,凶手王志既然已经伏法,所以他祈求我给他可怜的女儿留个全尸,无需切割!下午就送回家埋了吧。”
吴妈也不想手刃尸体,高高兴兴的退到一旁。
其实,法曹吴高明今天招呼众人刑堂验尸,只是做做样子而已,他只想赶紧结案,不想有人出来捣乱坏了他的大事,于是回头对县尉说道:
“县尉大人,此案极其简单,案情明明白白,凶犯王志也已经到案伏法,呵呵呵,刘大人,我看我们据此足以定案,然后上报京兆府和大理寺复审,您看如何?”
县尉刘雄刚要点头同意,一旁那个清秀公子哥姬明月忽然冷笑几声,说道:
“嘿嘿嘿,演戏,继续演,你们这些演员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啊,自己无需去勘验现场,也没有必要开膛剖腹,乡绅自己就抓着女婿送上门来了,呵呵呵,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呵呵呵!”
这个声音明显不合群,有讽刺大家不劳而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