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韩晋元干嘛要认罪?”
一糕点铺子里,吴小仙手里抓着一块绿豆糕,好奇地问道。
“刘世成那个小妾柳意茹你还记得吧?”赵凝反问道。
又想起那天的龌龊情景,吴小仙脸色微变。
“那个小妾与韩晋元是青梅竹马。”赵凝解释道。
“韩晋元生于商贾之家,从小家境富裕,但他不喜经商,却好读圣贤之书。柳意茹本是他家一下人侄女,因姿色出众,被家人送进韩家,当韩晋元的伴读丫头,其实就是卖给了韩家。后来两人日久生情,韩家也是开明,竟也同意韩晋元娶柳意茹进门。不过还没成亲,韩家便横遭变故,偌大的一家仅剩下了韩晋元一人,韩晋元便没娶成柳意茹。这之后如你所见,柳意茹攀上了刘府的高枝,拿着韩家的聘礼作嫁妆,嫁给刘世成作妾室,风光一时。自己未过门的夫人成了他人妾室,韩晋元还一无所知,一直被柳意茹一家人瞒着。后来事情瞒不下去了,韩晋元想讨一个说法,却反被那一家人污蔑,说是韩晋元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还败坏了他们柳家名声。韩晋元没再追究,但他几个好友气不过,将这事写成了诗文话本,足有六十六页之多,整个洛阳便都知晓了这个笑话。”
赵凝满脸讥讽。吴小仙惊得拿着绿豆糕半天,愣是一口没吃。赵凝单手撑着额头:
“高门大户中的龌龊事可多着呢,我都见多了。”
吴小仙将绿豆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道:“那韩晋元还要为了柳意茹认罪?”
“有的人就是蠢啊!”赵凝摊摊手,“我皇妹瞧中了他,他如今作为吴大师弟子,向父皇讨个一官半职不难的,过两年待皇妹成年,做我赵氏驸马自然也就不成问题。可他不愿,说什么身份卑贱,不敢玷污公主腐儒。”
“那你要救他?”吴小仙问。
赵凝叹口气:“我不救还能谁救?他毕竟与庄生哥哥交好。”
吴小仙点点头,她也觉得这人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是个好人。
“走!”赵凝起身。
“去哪?”吴小仙疑惑道。
“验尸。”
半夜,刘府。祭奠的人早已散去,忙了一日的仆从也已就寝,只剩几个夜巡的家丁提着昏黄的灯笼尚在庭院缓缓穿行。微风吹荡着四处挂着的白绸,一晃一晃,有如身形诡异的游魂,月光下有些瘆人。
灵堂里,两名女子跪着。不同的是,妆容华贵的女子跪在蒲团上,在火盆里烧着纸钱,面容憔悴穿着布衣的女子跪在地上,给面前的女子揉着肩。烧纸钱的,是刘世成正妻王氏,而给她揉肩的,则是妾室柳意茹。
“啪!”王氏忽然转身打了柳意茹一巴掌。
“贱人!没吃饭吗?不知道用点力?”
柳意茹顾不得火辣的脸庞与昏昏沉沉的脑袋,忙磕了个头,重新去给她揉肩。她确实一日没进食,再加上受了不少折磨,实在没了气力了,若不是强提着口气,她怕是要直接晕倒了。但她不敢开口。刘世成活着她痛苦,死了一样痛苦。
“嗒。”
棺木前的纸人突然倒在地上。
王氏身子一僵,柳意茹也吓得清醒过来。
白色的烛火闪烁着,地上与墙上的影子也随之不断舞动,那些纸人的影子尤其诡异。而纸人本身,在烛光的映射下有如索命的冤魂,惨白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瞪大的双目似要将人神魂摄入。本就有些压抑的棺木在昏暗的光线下,如若一座贯通地狱的深渊,好像随时都会爬出点什么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你你去看看”王氏声音发颤。
柳意茹脸色煞白,只能硬着头皮爬起身,颤抖着身子往那边移过去,不知是跪的太久,还是恐惧,双腿发麻,有些不听使唤。不过数步的距离,她却走了足足一盏茶的时间。她每往前一步,于她与王氏来说,内心的压迫便多了一分,她们的呼吸随之艰难起来,却谁也不敢用力吸气。
终于她到了近前,小心翼翼地查探了番,没有发现异常。她松了口气,将纸人扶了起来。
“一”喉咙有些沙哑,她轻咳了声:“应是没放好。”
王氏也松了口气,随后因突然受了这么一个惊吓,有些恼怒:“还不快过来!”
柳意茹有些绝望地向她走过去。才走了两步,王氏却突然看向她身后,瞪大了眼睛,浑身颤抖,随后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柳意茹感觉后背一凉,她缓缓转过头
刘世成恐怖的鬼脸距她不过半尺。
她惨叫一声,迅速跑了出去。
待她的声音逐渐听不到了,灵堂角落里两道身影显出形来。
“干嘛不跟外面的人一样打晕?”吴小仙撤去幻术,纳闷道。
赵凝心情愉悦:“这两人活该受些惩罚。”
吴小仙无可奈何,她微微抬手,沉重的棺盖自动掀开,悬浮于空中。刘世成的尸体飞了出来,落在地上。
“将他上衣去掉。”赵凝道。
吴小仙一弹指,刘世成上衣消失不见,露出瘦弱的身躯。
赵凝拿起一支蜡烛,有些嫌弃地靠近了些,上下细细打量着。
“果然,没有任何伤口,也没有淤青,肝脏亦无问题,绝非丧命他人之手。依我看,是酒色掏空了身子,纵欲而亡。”
“你懂医术?”吴小仙问。
赵凝点头:“从吴署令那里学过不少,没想还是学艺不精,瞧不出死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