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方删诗书,定礼乐设重云之讲,开士林之学谈劫烬之飞灰,辨常星之夜落。”哀江南赋
此时的太学早已经过从无到有的修缮,大小房屋共有上前间,可谓屋舍俨然、鳞次栉比,早已不是以往废宫荒殿的模样。饶是如此,还是能从那门口巍峨高耸、只有皇宫才能配备的的双凤阙、明堂台基等旧物得窥一丝明光宫的遗迹。
太学坐北朝南,高大的明堂坐于中轴线上,其两边各是上课的屋舍,其正后方是一座比明堂还要高的重楼,名叫延阁,本是汉宫中藏书的殿宇之一,被用来当作太学藏书阁的名字,里面放有不断抄录、补充进去的秘府藏书等珍贵典籍。
延阁两边都是单个的庭院,是太学生居住的地方,房屋之间有砖墙、小巷,用于防止火患。在其西北角则是一处小湖,有沿湖长亭,茂林修竹,是学子经常散心的地方。
长安少年,若是论骑马射箭的英姿飒爽,最让人称道的非羽林骑莫属,可若是说到纸上文章的斐然才气,最引人注目的便是这些太学生了。
人影交错之间,在湖畔长亭的回廊上,两个青衫少年正相对而坐,他们身上所着的服饰虽然同样是迎合春天的青色。但无论是其上的纹饰还是布料,都远比寻常的学子要贵盛许多,更何况有些寒生连青衣春衫都穿不上。
“从前我听闻公输般造木鸢,成之而飞,本以为是夸大,没想到世上竟真有如此巧匠。”其中一个少年好似遇见了什么奇观,唏嘘不已的对同伴说道。
他的同伴是一个清秀瘦弱的少年,虽不像对方那样好动,但给人以文质彬彬的感觉。他卷起手中的书,淡淡地说道:“不过是几个木偶跳舞,你居然一直兴奋到现在?”
“文师,这可不仅仅是几个木偶戏。”少年正色道,他一想起那几个精巧的木偶在水流的推动下做出简单的舞蹈动作,便忍不住兴奋雀跃,为了不使对方以为自己玩物丧志,他还是义正严辞的说道:“据说那个叫马钧的,除了能会造水转木偶,还会造新式农具。前些日子国家在南郊籍田,让人当着众公卿的面试用新辕犁,就连司空黄公都称赞不已。”
“司空黄公曾牧豫州,政绩为天下表,是知民识农的能臣。”被称作文师的人正是苏则,他点头说道:“能得黄公称赞,看来这新农具确实有可行之处。”
坐在苏则旁边的少年与其同出扶风,名叫耿纪,字季行,是中兴元勋、建威大将军耿秉的曾孙,扶风耿氏的嫡系。他与苏则一样,都是扶风有名的士族出身,论底蕴和传承或许比不上苏氏,但论及声势以及在东汉一朝的权位,耿氏要比苏氏强太多了。
作为耿氏年轻一代最优秀的后辈,耿纪少有美名,年过十六便举入太学,因缘际会之下与苏则结识。
耿纪说道:“可不是么,听说这马钧是秘书郎王辅推荐的,国家大喜之下,要给予封赏。本来王辅提议让其入将作监,最后是听了公车司马令的建议,许其入太学经营科。”
王辅与王端两兄弟在士人中的声名可谓是两个极端,这从耿纪对他二人的称呼就能看出来。
苏则笑了笑,正欲说话,只听耿纪忽然讥笑道:“你看那野驹子!”
他倏然回头,只见一人光着上身,脱得只剩一条短裤,扑通一声就跳到湖里去了,还有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围在岸边。
“这么冷的水,他还敢跳进去,身子是铁打的么?”耿纪看着那溅起的水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好像感同身受,自己也跟着跳进去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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